一早,三奶奶和五奶奶并走在檐下,同去给三太太请安。
五奶奶朝着远处回廊里的小身影望了一眼,说:“那个是瑾枝吧?自从她搬了院子,倒是不常见了。”
三奶奶也望过去,果然是方瑾枝,正抱着一盆雪白的瑶台玉凤,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后面跟了两个丫鬟。她怀里的那盆瑶台玉凤开得极好,白色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围绕着其中的鹅黄花心。层层相绕、扣映相生。
花好,也不如人好。白皙如瓷的小脸蛋和那名贵的菊相比,不仅没有黯然失色,反而被映衬得更加明耀。
“听说她的手指头居然能动了,真是不容易。当初府里给她找了多少大夫,就连荣国公府也一个名医接着一个名医地请进来。哪个不是连连摇头?这不过过了半年,竟是能动了。”三奶奶有些感慨,“听说为了治手,这孩子吃了不少的苦。三更半夜都能听见她的小阁楼里传出来琴声。”
“可不是,”五奶奶也感慨,“起先的时候只是蹦出来一个个单音,现在竟是能弹出一首好曲子来。有回我路过,听了片刻,还怪好听的。”
方瑾枝很快走到了回廊的尽头,小小的身影穿过垂花门,看不见了。
三奶奶和五奶奶也都收回了视线,继续朝前走。
五奶奶看了一眼一旁的三奶奶,似无意地说:“瑾枝这孩子毕竟是咱们三房的人,如今年纪小便也罢了。再过几年等她长大了……”
五奶奶顿了顿,用帕子掩着唇有些不自然地轻笑了一声,道:“现在都九月底了。再一眨眼过了年,这孩子就七岁了。七岁……也不太方便总是跟在三少爷身边了。我可听说有几次天气不好,这孩子都是宿在垂鞘院的。瑾枝这孩子命苦,没母亲教导,咱们做舅母的就不得不替她筹谋。不能影响了小姑娘的名声。”
这话说得听上去可真是为方瑾枝着想。
三奶奶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哪里还不明白她心里的那点小算盘?方瑾枝伤着的那段时日,五奶奶可是没少献殷勤,眼泪掉了也不少,瞧着真像是心疼孩子似的。
可三奶奶知道,这个弟媳是在笼络小姑娘的人心。心里惦记的还不是方家的那些商铺、庄子?
“难道我还能跑去垂鞘院跟那个二世祖要人?”三奶奶有些不耐烦。其实那些事儿,她何尝没想过?那些方家的家产,等方瑾枝长大了必是要归还的。
可是……谁又舍得呢?
当初接手的时候只觉得家财丰厚,越打理越清楚岂是一个“丰厚”可以形容的?
三奶奶不由望向方瑾枝消失的垂花门。那个孩子究竟知不知道她父母给她备下了多大的一份嫁妆?
嫁妆?
三奶奶忽然心里一动。她脑中不由划过一个想法,倘若方瑾枝成了她的儿媳。那么,那些方家家财岂不是名正言顺不需归还了?
可是,方瑾枝的出身差了些。若是配她的长子陆无砌,三奶奶有些嫌弃方瑾枝配不上。更何况,陆无砌比方瑾枝大了九岁,如今正在说亲事。这年龄也不成。方瑾枝的身份配庶子倒也可。只不过三爷只有陆子均一个庶子,他生母健在,和她又不是一条心。
不成。
三奶奶不由看了一眼一旁的弟媳。五弟的四个儿子年纪可都不大,其中陆子境和陆子坤这两个庶子是自幼没了娘,被五奶奶养在身边的……
三奶奶忽然有了一种危机感。怪不得这个弟媳表现出对方瑾枝格外疼惜的样子来,难不成她早就有了结亲的打算?
想到这里,三奶奶心中烦闷。快走了两步,领先了五奶奶一步,也不在看她。
两个人到了三太太屋里,一进门,就看见三太太斜倚在卧榻上,面色沉郁。两个儿媳急忙过去请安,一个倒茶,一个捏肩。
三太太正拿不定主意,见了两个儿媳,有些烦躁地说:“我屋里的婆子瞧见孙媒人从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
两个儿媳对视一眼,心中不由诧异。
老太太可是好些年不管后院的事儿了,这是谁的婚事引得她上了心?这些年,晚辈的亲事都是由各房太太自己拿主意的。
大房!
两个儿媳瞬间想明白了,大太太可是自从五年前就去了静宁庵吃斋念佛。这几房里头,也只有大房没个女主人管理。也只有大房的事儿,能让老太太亲自过问。
五奶奶笑笑说:“无砚这孩子也十五了,说亲事再合适不过。”
“是啊,咱们无砌还比无砚小半岁呢,都已经开始议亲了。”三奶奶也来宽慰三太太。
两个儿媳都当三太太生气老太太偏心。可是陆无砚的身份摆在那里,老太太亲自过问也正常。
三太太摇摇头,朝两个儿媳投去嫌弃的一瞥。
“大房,可不知无砚一个需要议亲的!你们不想想,无砚的母亲是谁!他的婚事用得着老太太过问?”三太太叹了口气,“这是给无砚他父亲选续弦呢!”
两个儿媳心中一跳,这才明白三太太为何忧愁。
老太太自从不再管理后宅的事儿,就把管家这事儿交给了大太太。可是自从六年前出了芝芝那件事儿,大太太去了静宁庵。长公主又不能管理温国公府的后宅。是以,这家才交给二房和三房共同打理。这几年,虽然二房和三房也有不少磕磕绊绊,可总归是受益的。
若大房有了女主人,陆家的后宅管事权可是要交回大房的!
“母亲别忧心了,大哥怎么说也是做过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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