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杜妈妈果然安排了两个丫头进屋伺候。
年纪略大些的雪落,今年十五,生得还算整齐。略小些的丫头才十二,只有个小名唤作素儿,倒是个笑盈盈的娃娃脸。
二人跟着杜妈妈进来磕头行礼,看举止做派都是学过规矩的。
“我屋里事少,你们两个先跟着学,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杜妈妈和夏青。”
安锦如对杜妈妈放心,所以只交代了两句,就把人打发下去。
夏青跌跌撞撞地跑回来,额发散乱下来都顾不得了,连声道:“姑、姑娘,不好了!”
“慌什么!你静下来慢慢说。”安锦如扭头看向夏青。
夏青抖得如秋风中的枯叶,话都说不利索了。
“奴、奴婢刚才听说,褚家来人说、说要退亲……”
褚家?
安锦如这才想起,原主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在她看来,退了岂不更好!但是这话却不能乱说。
听到褚家退亲,饶是稳重的杜妈妈也慌了神,却还是不愿尽信,厉声叱道:“你打哪儿听来的闲话!”
“是太太院里陈妈妈说的,她、她说褚家的人,下午来提了退亲的事儿……”
杜妈妈登时坐不住了,跟安锦如禀报一声,急急地出去打探消息。
夏青猛然被抽空力气般,瘫坐在床前的踏脚上。
自打记事开始,杜妈妈就经常念叨,姑娘说了门好亲事,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早已在心中成为信仰般的存在,每每遇到挫折冷遇,只消在心里想想这个,便能重新打起精神。
她心里一直觉得,只要熬过这几年,姑娘和自己就都会有好日子过了,可如今突然一个晴天霹雳,把她心里的支柱击了个粉碎。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莫急,家里总不会亏了我就是。”
安锦如胡乱安抚几句,然后在脑海中翻检有用的信息,记忆太多太杂,毕竟不如自己原本的那般如臂使指。
两家老爷子当年同在潜邸为官,因为与褚家知根知底,所以当年安老爷子做主给订了这门亲事。
一个是褚家的嫡长孙,一个是安家的嫡长孙女,原本极为般配。
但近些年,安家一路走高,褚家却大不如前,只有褚老爷子一人在朝中撑着,下面却没有能顶用的子侄,所以这些年来,褚家的节礼年礼都备得格外丰厚体面。
如今突然说要退亲,想必是因为先前入宫之事,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是这事无法放在明面上说,也不知褚家退亲找得什么借口。
此时,徐氏也为这件事正在烦恼,歪在榻上直叹气:“眼看老爷子就要到家,偏生出了这档子事儿。”
念巧拿起软毯帮她搭上腿脚:“这次的事儿是娘娘做主,老爷子心里清楚着呢!”
“话虽如此,老爷子还能去怪娘娘不成?最后还不是发落到我身上。”徐氏揉着额头。
念巧揣度着她的心思,宽慰道:“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安家的富贵长久,虽未成事,可老太爷又怎么会怪罪。”
“如今大姑娘年岁见长,倒是越发跟我离心,你没瞧见她那日的眼神,看我跟个生人儿似的。”
“虽说是从小养大,可到底不是亲生,不反过来算计太太就是万幸,哪里还能奢望她跟您一条心。”
“理是这样的理……”徐氏摇头,“罢了,这婚事也不是我订的,索性丢开手,左右拖到老爷子回来决断。”
管事婆子挑帘进来,“太太,管事婆子和媳妇们都来了,在外头等着回事儿。”
“我身上乏,小事就循着旧例办,裁夺不了的留着下午再回。”徐氏懒懒打发掉了来人。
“太太这几日都没什么精神,还是请个大夫进来瞧瞧才是正经。”念巧说着,给她身后塞上个金丝挑绣的软枕。
“天渐渐冷了,懒得动弹也是正常,请个大夫来看,没病也要给开几副苦药汤子吃,平白受罪。”徐氏摆手不肯。
念巧坐在踏脚处,拿着美人锤给徐氏敲腿,心里搁着事儿,神色上便带出些欲言又止。
徐氏朝她打量两眼,开口道:“有什么就直说。”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奴婢老子娘托人捎信儿进来,说许久没见有些惦记。”
念巧之前被安锦如勾起心事,这两天心里一直不大痛快,忍不住出言试探,“正好奴婢的弟弟下月娶亲,问我能不能跟太太告个假回家一趟。”
“老太爷过些天就回来,紧接着又是中秋,里外哪里离得开人?”徐氏眼皮都不抬地说,随后又出言安抚道:“等忙过这阵子,多给你几日假,回家好生耍耍。”
念巧闻言微垂眼帘,掩住眼底的失望,脸上却挂起笑容。
“我也是这样说来着,太太看重我,里外的事情都交给我打理,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哪儿能不好生珍惜着,等以后放出去,天天有聚的时候呢!”
徐氏满意地微微颔首,直接阖上眼睛养神。
念巧心里不是个滋味,她摸不透徐氏的想法,也看不清自己前面的路,手下依旧不紧不慢地敲着,银牙却已经将红唇咬出个深深的印子。
徐氏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内室安静下来。
安锦文悄悄从帷幔后闪身出来,撇嘴冷笑,领着丫头春慧直奔宜棠院。
宜棠院在后宅的西北边,离主院较远,是府里最僻静的所在。因为平时鲜有人来,婆子们做事也就没那么上心,路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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