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不经意间点点头,轻啜一口香茗,“但又‘复活’了。”
“葬还在想着他们吗?”帝喾指着如星辰般的铜铃。
他动作一顿,将要咽下去的茶水在喉间打了两个转,终于是咽了下去,“不是想着,而是他们一直在我身边。”他偏过头,努力盯着炼器炉。
“可最终只有你一个人活着。”帝喾说的很平静,“他们只能这样说。”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对。但他们的每一声都不一样啊。”
“我只听到了哭泣。”帝喾说,“亡灵在流泪。”
“可他们流不出来。他们是在低语。”他说,“他们是在责备我啊。所谓的权与力让他们为之送命,就像逐鹿之战,本来可以不必那样的。只是由于我的位置在破军台上,我就注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我本来……不应该站在那个位置……那样……他们中至少还有一些能活下来……”
“别哭,葬。”帝喾微微摇头,“一定很孤独吧?”
他怔了怔,“孤独?我从未想过。我也不认为我孤独。我还有戮,还有神座,还有那八个小家伙,还有千万的它们。我身边有很多人,我不孤独。”
“可葬曾经说过,只有真正孤独的人才会说自己不孤独,因为你太孤独了,孤独得你会为孤独的你而迷茫,你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你自己。你开始害怕,开始逃避,试图接近一些人来为自己的孤独赎罪。比起自责,孤独更叫人害怕,也更叫人恐惧。”帝喾说。
他突然想起了神座上那个缚着的小小的身影。
“哥哥……”那仿佛是从遥远的虚无中传出的落寞,凋零的千年。
他有些彷徨,又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不安。
“我知道。我想过,但我做不到。”他说,“为什么?”
“这很简单。就像杀人的暴徒不会为死者哀悼一样。葬你手中是握着权柄,但你能做的只有毁灭。”
“我不甘心。”他轻轻说,但独目中忽然绽出了酷烈的暗金色,仿佛熔岩在深处缓缓流淌。他猛得咳嗽起来,喘了几口气,又向炼器炉一口逆血喷出,如同吐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葬……”帝喾停住了嘴,望着炼器炉发呆。他张大了嘴,因为惊异。
火焰陡然变为深沉的血红色,不是毁灭,而是另一种气息。
他顾不得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就一挺身站了起来,目光空洞而无助,但又隐藏着什么。他忽然大笑,像个疯子。他围绕着炼器炉手舞足蹈,长发跳动,在空中勾勒出狂乱的线条,诡异而美丽。
左边的袖子一甩一甩,随身而动,它迎着风又抽打着风。他是独臂的舞者,赤色火燎龙纹中,他为他的罪而舞。
血色的火中映出了他扭曲的身子,他旋转着。
“要审判的,不仅是罪与恶。”
“或许不知梦的缘故,自当在铃中叹息。”
“这铃,为你而铸。”他望向远方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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