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颢向她坦白过自己的身世,他并不是上铭的亲生儿子,他的生父另有其人,是个家世普通的书生。
“我知道你不喜欢上家府邸,也不喜欢里面的人,我不会勉强你入府,但女人和男人到底不同,坊间的飞短流长于我无碍,于你却多少有些伤害。”
“可我不在乎,”美人展颜一笑,凑过去轻轻吻他脸上的伤疤,“对权大势大的上家将军,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嫁的是西容城里一个姓安的偏将,他说他孑然一身,只有弊车羸马,但只要我跟着他,就能让我吃饱穿暖,安稳度日,而且绝无二心。”
她轻声重复着他当初求亲时说的话,他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会记得那么清楚,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偏将,他们如今一定过得很幸福,至少他不用为出兵晔国而愧疚。
虽然云檀从不因此而责怪他,但每次提起晔国,她的面容上会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和进退不决的犹豫。
“其实,不管我是不是守城偏将,只要从了军,你跟着我都要吃苦的,因为我一上战场,你就会担惊受怕,一直到我活着回来为止。”军人注视着自己的妻子,眼里带着一种只有她才能感觉到的温情,“如果宝马香车就能让你满足,那倒是好办,可你偏偏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每次都平安回来,我不怕受几场虚惊。”她温柔地望着他,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其实,我们的出身并不登对,你来自武将世家,而我却是商贾之女。”
“你一点都不像商家女,让你做生意怕是要亏本的。”军人微笑道。
“我不喜欢算计,不喜欢数银子对账本,”丽人收起了笑容,感慨道,“这大约是像我娘,她也是这样,跟我那个爱精打细算的爹,半点都合不拢。”
说到母亲,女子的眼里现出一抹哀愁,“如今,我算是能懂她了,违心生下来的孩子,谁都不会喜欢的。”
“你能懂她就好,但不要再将那件事当作罪过了。”他的眼睛捉住了她的目光。
“是,将军。”她笑着将脸贴近他,他伸手将她垂落的秀发理到耳后,窗外传来阵阵虫鸣,他对她总是很温柔,仿佛她是一朵不胜风吹的蔷薇花。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轻轻道。
“我会的。”他抬起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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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出十日,上颢便与云檀道了别,出发前往璇玑海了。
每当上颢离开,云檀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开头那几天,她会格外的寂寞和不安,好像一个初次离家的小孩,突然间失去了家人的保护和宠爱,不知如何独当一面。
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安闲,于是便在山庄里奔忙起来。她随着胖胖的白管事四处赴约,听他谈论绸缎生意,学学他那副圆滑的嘴脸,或者与仆从们一起去田地里收租,跟佃户们聊聊今年的收成。
由于遥玦山庄还做酒水买卖,庄子里有一座将近四百亩地的葡萄园。这些葡萄种植在风调雨顺的好地方,顺应自然四季,管园人为使浆汁精萃,从不给它们浇水。
云檀时常跟摘葡萄的少女们打成一片,她们说说笑笑,陶然喜乐,穿行在一排排整齐的葡萄藤架之间。
山庄内时常会有贵客大驾光临,虽然大多数客人都是为了生意和山水而来的,但总有那么几个别有所图,比如文丞相的儿子——文沐粼,他隔三差五地来遥玦山庄,不是为了美景,而是为了美人。
文家公子今年三十有二,生得玉质金相,一表人才,与他的妹妹文素音一样,年纪轻轻便凭着出众的相貌,fēng_liú的举止名动皇城。
他天生怀才抱器,对于诗赋文章,下笔如神,挥毫洒墨间流畅自如,从不须搁笔苦思,未及弱冠便赢得了才子盛誉,引得皇城内外无数千金淑女上门求字。
文沐粼得天独厚,无论天赋还是家境都无可挑剔,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他视己如金玉,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富贵奢华,只需酒醉微醺时,泼墨一首,守住才子的盛名,便能安然享乐。
早在六七年前,文家公子就见过云檀了。
那时云檀初嫁,正逢体弱多病,姿容大减的时候,他看见她由侍女搀扶着从阁楼里走出来,体态消瘦,面色忧郁,一张寡淡无味的脸,配着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表情,还不如身边的绿衣丫头来得漂亮。
谁料过了两年,她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云檀显然是受到了精心的呵护,出落得秀骨珊珊,清光奕奕。
她的美丽中透出一股动人的诗意,这种诗意只有在幸福的女人身上才朦胧可见,她的秀目中泛着明媚的波光,红润的双颊体现出快乐和满足,展颜一笑时更如春风送暖;她的举止绰约多姿,带着一种令人心动的柔媚,这股柔媚绝不是轻佻姑娘的虚浮作态,而是心有所属的女子才会展现出的独特风韵。
文沐粼只觉眼前一亮,善于文墨的男子对女子的美丽总是相当敏锐,这好比一把双刃剑,既能赐予他灵感,又能让他堕落。
一旦迷上某个美人,文公子施展才学的抱负便烟消云散了,他会沉迷于美色,日复一日,直到厌倦为止,然后才会有一段发奋图强的时期。
文沐粼常趁上颢不在时来遥玦山庄,因为他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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