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后悔,他不该在沈槐这么认真地想要了解自己的时候,还给这些不值一提的经历润色,甚至打同情牌。
沈槐从地毯上站起来,坐到了任垠予旁边,手上换了水杯:“那我也说说我家吧,你知道的,我们家往前数三代都是做生意的,一直都挺有钱,我爷爷很厉害,一直到我爸这辈,他都没把权交出去。我们沈家一大家子人,都是靠钱聚在一起,当大家发现当家老爷子是个专横的人,就会有两种人出现,挑战权威的和缩到一边的,反正我爷爷很大方,活儿全一个人干了,但是钱一起分,于是挑战他的人就很少,安心待在家里拿分红的人就很多,钱虽然把大家聚在一起,但我爷爷又让所有人貌合神离,军心涣散,所以我的记忆里,不大见得到我爸妈,他们俩都在外面玩,我们四兄妹一出生都要做亲子鉴定,确定是我爸妈的骨肉再进族谱,所幸他们俩都有分寸,在这事上没出过错,这么说起来感觉挺畸形的,其实也还好,我在家里跟姐姐亲,出门有几个不错的朋友,过得一直顺风顺水,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大概是很多东西都得来的太容易了吧。”
沈槐说完,低下头踩了踩任垠予的脚,两个人的袜子都是一盒里拿出来的,一双灰一双蓝,两个人都低头看着这画面,觉得与对方亲密许多。
“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任垠予问。
“因为喜欢你,想更了解你。”沈槐说得十分坦然,一点羞涩含糊都没有,倒是任垠予觉得脸有点红,脚趾都缩了缩。
任垠予低着头独自品尝这刻微热而甜蜜的心情时,感觉沈槐又看了过来,他便抬起眼回视,沈槐的目光一如既往,没有刺探,只有直白得近乎无暇的注视,因此显出一分严肃,又像是温柔。
“我希望我可以了解你。”
原来在这里。
陷阱在这里。
在他被高烧烧断了保险丝,松懈怠惰的这一刻,他听见自己在掉入陷阱前短促的挣扎声,而后一切都安静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掉下去了,还是抓住了边缘。
沈槐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把水杯放在桌上,也不收拾,而是直接打电话叫饭店的人来取餐具,然后他注意到刚刚为任垠予冰敷的冰块包,已经化了,滴滴答答地从桌沿淌下水来,他皱了皱眉,显然也不想收拾这个,于是抬起头问任垠予:“你好些了吗,去房间里睡吧,我直接叫玲珑山那边的阿姨过来打扫下。”
任垠予的汗全黏在身上,空调风吹过来,让他觉得一阵冷。
这样的沈槐,像陷阱一样的沈槐,他的坦诚来自于根深蒂固的自信——“大概是很多东西都得来的太容易了吧”——可自己从来没有一件得之容易的东西,就连面前这个人的坦诚,都是用无数堆叠的面具换来的。
他不能掉下去。
“那你要不要抱我进去?”
任垠予笑起来,还是那个嘴角像花瓣尖一样甜且俊俏的笑,眼睛眯着也隐含星光,一丝恰到好处的娇嗔和羞涩。
沈槐愣住了。
而任垠予从陷阱的边缘用力一撑,爬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任垠予过段时间就会来次高烧这个毛病, 也是在成为演员之后开始的,工作压力大,精神紧张都有关系,不过有时候任垠予也会觉得,这有点像清理内存。
他脑子里的角色和故事太多了,通常发完烧,整个人都会轻松一些, 眼明心亮, 恢复了对新剧本新角色的敏感。
然而这一次,他倒不希望自己那么敏感。
沈槐结束怔愣,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眼睫以一种轻忽的弧度撇开了。
片刻后他又看过来, 恢复了常态,轻笑道:“真要我抱?”
任垠予站起身,热热地贴过去, 拉了拉沈槐的手:“逗你的,我进去睡了, 你也别太晚。”他说完,还在沈槐嘴角偷一个吻。
可有什么不一样了,沈槐尝起来不一样了。
任垠予回到房间后一直没睡着,总想着沈槐那半秒的好似失望的表情, 直到沈槐工作完也进来了。
他们并没有睡一间房,两人的工作作息都不稳定,有时候会惊扰对方,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们还是睡一起的,毕竟谁也不会有心情在上完床后再换个地方休息。
任垠予看沈槐走进来,下腹立刻有了反应,他小幅度地翻了个身,方便看沈槐脱衣服上床的全套动作,屋里没开灯,窗外的月光照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任垠予伸出手去,探到了沈槐的腰,便腻腻地摸起来。
沈槐掀开被子,蹭到了任垠予旁边,握住了任垠予的手腕。
“你刚退烧,省点儿力气吧。”沈槐将十指放进任垠予的指缝,松松地,又踏实地握着任垠予的手,“睡吧。”
借着月光,任垠予看着沈槐安静的睡脸,他看上去有些累,任垠予不明白,这种疲惫是工作带给他的,还是自己带给他的。
有什么不一样了。
沈槐的手掌与他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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