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魏郡,郡治邺县城外,无数的流民背靠着城西的树林修建木棚茅屋。这些流民操着各个地方的口音,显然并不全是河北人。这些流民大多衣不蔽体、面黄肌瘦。但男人的双目仍炯炯有神,是一双双仍怀有希望的眼睛,吆喝连连不断,干活勤。男人们在头戴黄巾的小头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作业,或伐木、或立木柱房梁。女人或照料老幼病弱,或缝补纺纱,或綄布烧煮,各司其职。漳水畔的沙地滩涂和山林的边缘处,还有流民在开垦土地,准备开春后播种。与这些不良耕地相比,远处那些有水利灌溉的良田,一望无际,早已收割完毕的良田仿佛正在冬眠等待来年的苏醒,只有寥寥无几的佃户在替那些富裕的豪强地主翻土。在天灾连连的年间,也只有这些良田仍未欠收。巡视的豪强护丁,像防贼一样防着流民践踏良田,哪怕是田里掉下的烂颗粒也不愿被人捡走。
大路上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看着眼前这幅“繁荣”的景象,却没有半点喜悦,反而轻叹一口气,继续往邺城走。
城东的一座质朴的道观精舍之中,三个穿着朴素但又新净道服的人端坐正堂,为中者年约五十好几,头扎明黄头巾,一脸刚毅,双目流光涣散,尖削的下巴留着短须,长发披肩,身披土黄的道服,似为病态。此人正是黄巾道大贤良师张角,其左右下首分别是他的两个胞弟张宝和张梁。
“三弟,你为何还不去组织荆扬两州的道徒北上?”
张梁低下头小声说:“大哥,我昨天已经派了马、元义南下去发动荆扬道徒北上。”
张宝愕然抬头,看着张梁说:“三弟,大哥不是让你亲自前往河南吗?”
张梁的头更加低,不敢与张角和张宝对视,支支吾吾说:“本来小弟是要亲自前往河南的,可马、元义自告奋勇说他熟悉河南的状况,所以……”
张宝怒道:“三弟,你怎么不听大哥安排?”张角和张宝哪有不知道自己这个三弟打的什么算盘,无非就是舍不得冀州的华衣美食。张角叹了一口气,抬手制止张宝继续责备张梁。张角原来计划让勇猛善战的张梁前往荆扬带领壮丁道徒北上,熟悉河南的情况后统帅河南的各方渠帅在黄河以南起事,让足智多谋的马、元义留在冀州辅助自己谋划大局。马、元义虽然是自己的大弟子,威信颇高,但河南的各方渠帅大多也是自己的亲传弟子,不一定服从马、元义这个师兄的统帅,但如果是张梁好歹是亲兄弟,至少压服其他渠帅是没问题的。要避免河南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只能让自己兄弟一人坐镇,可惜自己少算了自家三弟那个小算盘。
张宝也叹了一口气,说:“大哥,不如我去把马、元义替回来吧?”
张角摇了摇头,说:“事已至此,算了。”又叹了一口气,让二弟张宝此时去调换马、元义,张宝也不可能短时间将河南的势力掌控,反而会削弱河南作为棋子的效能,还不如留在身边辅助自己。——人算果然不如天算。
张梁低着头低声自言自语:“大哥的身体越来越差,谁会在这紧要关头离开邺城……”
张宝见张梁喃喃自语就问:“三弟,你自个儿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
这时正好有门子进来报告,打断了张梁的幻想。“大贤良师!外面有一位云游的道长求见,说是大贤良师的故人。”
“连姓名都不肯透露,就想求见大哥?赶走!”张梁面露不悦说。
张角摆手说:“请进来吧!”
不久,门子就领着以为仙风道骨、童颜白发的道人走进来,那身道服居然比张角三兄弟身上的更加华丽。那是理所当然的,这个道人正是随海归郑氏北上在中途下船的道士于吉,于老道那身超华丽的道服就是用海归郑氏赠送的丝绸缝制的新货。
“角,为兄来看望你了!”于吉见张角杵在大堂上说不出话,便率先开口。
“何方妖道!敢直呼大贤良师的名讳!”张梁怒而大喝,“来人,将此妖道拿下!”张角布道数十年,光是专心为造反做准备就花了近二十年,一呼万应,就连官府中人也呼为大贤良师,今日这老道居然敢直呼其名,令习惯了众人追捧多年的张梁十分不忿。
“三弟闭嘴!师兄!……”张角颤声喊于吉,快步上前捧着于吉的手说,“一别三十年,角还以为这辈子也无缘再见师兄你了。师兄为何避而不见角?”
于吉丝毫不理会张梁的呼喝,人有张角捧着自己的双手,眯着眼打量张角,轻声说:“角,三十年不见,你怎么就衰老到这种程度?以你的修为何至于此?”
“都是我修为不足,无法与师兄一样超脱尘世,俗务缠身,心力交瘁。”
“你本有八十年阳寿,却因行此逆天之事大大折寿。罢了,罢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此道理你岂会不知,归根到底还是你的善心害了你。说来还是我害了你。若非当年我见你心善,带你去面见师尊,你岂有今日之祸。”
“师兄千万别这样说。师兄代师授业之恩,角绝不敢忘。何况当年若非师兄收留我,我早已经死在山野之中。这条路是我选择的,我不敢也不会怨天尤人。”
张宝听到两人对话,已知来人的身份,除了“老神仙”于吉,没有人能让自己的大哥称为师兄,听得于吉说大哥有大祸,心中大惊,忙上前拱手行礼问:“于神仙,我大哥有何大祸?还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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