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陈默似乎把电脑的主机箱给拆了……
“你迟到了。”他坐在书桌后面,抱着手臂,斜看向她。
“嗯……家里有点事,对不起,我晚点再走。”
“陈总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谢岚发现,今天书桌后摆了两张椅子,高脚凳不见了。
“让我督促你好好学习。”她又说。
“行啊。”陈默把椅子替她抽出来,伸出两根手指,“你跟他说,两个条件,一,让我搬出去住,二,你继续给我补课。”
补课是自然的,她还得指着这个挣钱呢。但是搬出去……别人的家庭矛盾,她可做不了这个主。
谢岚搬出一摞课本和教辅书:“你自己去说。”
“他不会同意的,我妈也不同意。”陈默想,除非学校愿意开除他。
“你妈妈……在美国吗?”谢岚小声问。
“嗯。”
难怪一心想回去。
空调的温度很低,谢岚把书都拿到桌子上,然后用帆布袋盖住腿。
“我们先复习吧,今天上课的内容。”
她有一本砖头似的笔记本,书页里夹着“语文”“数学”等各科目的标签。
字迹密密麻麻,却很工整,而且每一行前面都画了个不同的符号,表示主次重点。
陈默看得瞠目结舌,“这是全年级第一的终极宝典么?”
身为初三年级远近闻名的考试机器,谢岚淡定地翻到语文的第三页。
“考点合集,单纯应付考试用的。”
“谢师太名不虚传。”他佩服得五体投桌。
头一偏,看到谢岚的右手。
手指纤长,细白的肌肤透着淡青色的血管,三道新鲜血痕与她素净的手背格格不入。
“谁干的?”
谢岚抬眸,“嗯?”
“你手上的伤。”
“哦,猫挠的。”
“哪只猫?你告诉我,我去把它爪子剁了炖汤。”
“……”
要不要戾气这么大。
谢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陈默很奇怪,这个女生总是淡淡的,像一杯温开水,没有气泡的那种。
她越是不假辞色,他就越来劲。
仿佛喝下这杯温开水,就能稀释他心中的焦躁与不安。
他在谢岚平静的声音中漫想,不知不觉已到了“下课”时分。
九点半。
两个小时过去,桌上那盘水果变得蔫搭搭的,还没有人动过。
“谢老师,这题我还没懂!”
“明天再讲吧,我得走了,再晚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了。”她急匆匆地收拾书本,只留下了“谢氏终极宝典”,“这本笔记先给你,看懂了明天再还我。”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啊。”
“不用了。”
陈默才不管她用不用,拿了车钥匙就跟着她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的时候,周阿婆路过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真的不用送我,你回去吧。”
陈默自顾自地去开锁。
谢岚刚出陈家没几十步,就看见陈默骑车追了上来,冲着她笑。
“你让周阿婆送,不让我送。”他似乎很委屈。
谢岚直说:“因为昨天还不太熟路。”
她在前面步行,路灯投下的身影拉长又缩短。
陈默的单车追逐着树枝缝隙间的斑驳,有时会刻意缓一缓,等她的影子先过。
“香樟山死过人的你知不知道?”
“哪里不死人?”
“喂,你是不是女的啊?”
“……”
“看,老鼠!”
“……”
陈默服气了。
走出香樟山别墅区,才闻到属于人间的烟火味。
谢岚说:“我等公车,你回去吧。”
陈默一脚踩着踏板,一脚叉在地上,“我载你回去。”
“不用,谢谢。”拒绝得毫无余地。
她等公车,他也等着。
她上了车,他就骑车在后面追。
红色的“179路”牌号在前面引导着他,追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
陈默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他乐在其中。
谢岚坐在最后一排,每每到红绿灯或者下一站时,就能在窗外看到那个少年追上来,额发凌乱,眦着一口白牙跟她打招呼。
很无赖的样子,又突然莫名觉得好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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