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华却还是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赞同。他笑,回想起若干年前,当他向顾云礼提出想要经商却遭到父亲反对的时候,他自己大概也是这样的表情吧。
“眉生,当权掌势者,一要动心忍性,二要舍小取大,三要有容人之量。”
顾眉生看向顾鸿华的时候,头微微偏了一些,脸上表情还是很温顺的。
“令爷爷改变对你母亲的偏见和不满是你首要该做的事。”
“另外,白家与咱们的关系,若能有你出面,或者会比爸爸更有效。”
顾眉生精致的俏脸上笑意融融,“爸爸,您的话我不是都能听得懂。”
“无妨。”顾鸿华说,“白家那里,我会派苏棠尽力协助你;至于你爷爷那里,就得看你自己的处变能力了。”
顾鸿华走后,顾眉生坐在桌前,细细地琢磨着顾鸿华的话。
他让自己去缓和顾白两家的关系,自然是怀柔政策。但顾鸿华又为什么忽然令自己去缓和张小曼与顾云礼的关系?
在荣城,顾鸿华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金融行业的起落。
她的父亲,绝不是个废话累赘之人。
让她来缓和与白家的关系?顾眉生将目光转向电脑屏幕。
这想法挺有创意。
顾眉生认为,缓和人际关系是个技术活。如何缓和,缓和成什么地步,那都是可以人为控制的。
*
等到新一周股市开盘的时候,安美盾持续走高的股价再次成为了全城焦点。
那些曾经在股交所门口大声痛斥过安美盾无良黑心的股民们瞬息间转换了面孔,重又从兜里掏出了钱。
至于安美盾的死而复活是如何造就的呢?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何美琪的死。
周一午休时间,顾眉生与苏棠约了在张家见面。因为是工作日,大院里没什么人,张家公寓里也只有郑温娟一人在家。
顾眉生上午10:00结束课程来到张家,郑温娟正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练字。顾眉生走进去,见砚台中的墨汁已经半干,便从笔洗缸里沾了点水,替她将墨汁调匀。
郑温娟专注写着字,顾眉生认真研着墨。谁也没有要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
像是一场修行。
飘散了浓郁墨香的书房里极其安静,顾眉生想起那晚顾鸿华对自己说的话:动心忍性。
她垂眸,不经意间扬了扬唇。顾鸿华哪里会知道,这恰恰是外婆言传身教了她许多年,用来应对他的金玉良方。
可所谓的动心忍性,也是要分人的。对着有些人,忍让便代表了被掠夺。
顾鸿华对着她说的动心忍性,显然用错了地方。
张家的三餐极其的有规律,苏棠几乎是踩着饭点而来的。匆匆吃过午饭,顾眉生与苏棠便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聊起了正事。
“我上午找过律师,所有的必需材料已经齐全。”
“所以这周开始,安美盾的所有收益都完完全全属于我们了?”
“可以这样说。”苏棠心中还是有疑惑的,“安美盾怎么会一开盘突然涨了那么快?会不会有问题?”
顾眉生抿嘴,唇角微翘,堪比娇艳海棠,花开一瞬。她看一眼苏棠,反问道,“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万一是白家的欲擒故纵。”
“我就怕他们不是。”顾眉生说,“何美琪的死会带来许多预料之外的横生枝节,但于我,始终是利要远远大于弊。”
利用何美琪的死来引起警方对白家与她的幕后交易,再利用白锦恒的丑闻逼得白家不得不暂时放弃利用安美盾继续为他们非法集资。
顾眉生这才算真正解除了安美盾背后的致命隐患。
然后,她花了一笔钱将安美盾重新进行资产重组,彼时她的资金不够暂时不宜太过招摇,所以只得令安美盾勉强正常运营。
而不久前的中银广场事件,则是顾眉生为了让白沫先和蒋梨的目光集中在顾礼墨和顾希颜身上而故意设的局。
事关白锦恒的安危,蒋梨绝不会善了。
她发给蒋梨的那几张照片,还有她捏造的一份顾礼墨的虚拟账户信息,已经足够令蒋梨在心中给顾礼墨定罪。
栾亦然是对的。钱和机遇,都是可以人为去创造的。
在真正确定安美盾能为自己拿来利润时,顾眉生再次大胆地花出一大笔钱,专门用来为安美盾而造市。
所以,苏棠说“安美盾的股价一夜间突涨”其实是不对的。
这世上从来没有天降钱财或是好运突然临头这样的传说。
安美盾,是顾眉生一步步,花费了许多的心思和金钱投资得来的。
“仅仅一个上午,我们已经净赚150万。”
顾眉生望着苏棠,这样对他说,“我且不去计算何美琪的一条命值多少钱。就说我父亲这些年花在这女人身上的金钱支出,你觉得只值150万吗?”
“我说过,他们占了属于我的东西,必须统统给我还回来。而且一定是连本带利。”
苏棠望着顾眉生,因为太过讶异,竟一时楞在那里,失了语。
到了今天,苏棠才真正醒悟,他也与外面的人一样,错误地定位了顾眉生。
他对顾眉生情感影响了他对女孩的客观判断。
两人从他出国读书开始其实已经聚少离多。苏棠的脑海中始终将顾眉生当成是记忆中那个乖顺,柔软,需要许多的关注和爱护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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