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高大棒槌舒了口气,写下票拟
高拱是太子出阁讲学系列仪式的主持人,他看着隆庆皇帝那一天天苍白消瘦的脸容,心里又是痛惜又是无奈。
回到内阁值房,他看着书案上满满的几十本奏折,不由一声叹息。
换下朝服,坐下来,他饮了口侍候书吏泡上的参茶,挥手让人退出值房。
朱载垕这些年来着急子嗣的心理,溺爱朱翊钧的缘由,他了然于心。这仓促的仪式终究还算完满。大半天的两场仪式下来,看朱载垕的神色,倒是几个月来少有的越来越还算好。
当年作为裕王邸的长史官,他高拱就是朱载垕最信任的师傅,他与朱载垕几十年来已彼此难解难分。两人名为君臣,分属师徒,更情同父子。
朱载垕自小缺少父爱,连母爱也被他父皇嘉靖皇帝各种匪夷所思地折腾残忍地剥除。他的母妃早丧,他却连母丧时最基本的皇子孝仪都一再被简除。
在强势父皇的阴影下,他长期过着心惊胆战不知所措的圈禁式的卑微人生。
如果朱载垕在这世上还有谁让他感到有温情,除了早逝的发妻李王妃,就非他高拱莫属。朱载垕终其一生,都对他有最大的信任和依赖。
当年首辅徐阶在嘉靖帝驾崩时,全面利用他自己在宫中朝中多年的布局,封锁了消息。深夜召张居正密议,他们师徒两人炮制了嘉靖遗诏,不动声色地完成了一场无声政变。
与高拱同在裕王邸,担任侍班侍讲官的张居正,深知朱载垕的心理。师徒两人利用政治经验浅薄的朱载垕对父皇深怀的怨恨,利用一纸遗诏,把威福四十余年的皇家脸面一顿暴揍。
这阴狠地反击,当然获得了战战惊惊几十年的一众朝臣乃至宫廷内外的交口称道,徐阶由此收获了丰厚政治资本。
贫穷乍富从地狱到天堂的朱载垕,忙于登基后的各种尽情挥霍式发泄式地封赏,对口口声声打着“以威福归于主上”旗号的徐阶没有半点怀疑。
反攻倒算为核心内容的遗诏,为他朱载垕带来了朝臣一片发自内心的盛德明君的歌颂声。他大为陶醉,他甚至很感激徐阶既帮他出了多年满肚子怨气,又打下了满堂彩式的巨大声望。
却没意识到,已属于他的无上的皇权,也从此被打断脊梁被腰斩。
高拱虽然意识到了徐阶师徒的所为对朱载垕的实质伤害,但同样作为朝臣的自己,也不可能无原则站在朱载垕皇权这一边。而晚年嘉靖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将无上皇权的恶果显示充分。
他和郭朴等人只能委婉提醒朱载垕,徐阶越过内阁辅臣,召张居正私下密议炮制遗诏的行为,是一次危险的僭越违规。对嘉靖不留余地的打脸,实质也是打他朱载垕的脸。
可惜,兴奋的朱载垕对委腕提醒向来理解不了。过于复杂的政治过程和长远后果,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和预见能力。他只能看到眼前一切似乎还不错。
而自己最信任的老师,却似乎不理解自己为何这么爽,不能与自己共同欢乐。甚至似乎想自己不要爽了,居然还与让自己如此感觉爽的徐阶,莫明其妙地撕逼一场。
初为天子,从不知也永不知坚定政治意志立场为何物的他,本能地选择了旁观。
于是,初任内阁满三年,尚不老练,在内阁值房内各种小违规不少,在朝廷政务上掉坑次数日益增多的高拱及其同党郭朴,便被不再含蓄、底牌轮流不停打出的徐阶毫不客气地清扫出了朝堂。
失望的高拱怀着感伤,深埋着几年后再看的复仇意志,离京归乡。
失去了高拱的朱载垕,这才逐渐发觉,自己的权力不但出不了紫禁城,连乾清宫都飞不出去。几场宫火把心疼财宝的他烧清醒了。原来,没了高拱,他朱载垕只能在暖阁床上充当种马。
他终于在已布好局的徐阶三辞首辅时不再挽留,冷冷地看着潇洒而去挥挥衣袖的徐阶离京归乡。
朝堂里是李春芳陈以勤赵贞吉殷士儋张居正这一票人,先前大都与他颇有交情。但他却依旧只能看着这些人摆布自己。
一条条“上乃悟”“上于是大悟”“上方悟”“上由是大悟”“上终悟”无声地记入未来的《明穆宗实录》。
他朱载垕死后,由张居正主持编定的,以众多悟字为结尾的他这段人生记录,将一再告诫他那些读家谱的后世子孙,他有多蠢!
也告诉世人,以那张居正为代表的一众阁臣,当年是如何费尽心力方才挫败奸邪挽救昏君。
直到朱载垕忍无可忍,终于下定决心,坚决召回高拱。
高拱一回朝,此后他朱载垕的人生记录,就没有一条以“悟”字结尾!他一夜之间,成了明君。
短短二三年,他便明白无误地指导群臣,办完了几件影响后世的大事。开海禁、俺答封贡、除边患平海寇,边关海外连场大捷。
(当然,据张居正后来不同场合多次批判揭发,高拱居然想把这些当年一夜之间变得圣明的天子朱载垕所指导,他张居正努力经办完成的伟业,全部归功于他高拱自己一人。!在他高拱眼里,真不知当时之大明,究竟谁人之天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回朝后,高拱终于结束了人才挤挤无所事事的内阁整天混日子的朝局。
他高拱也一路走高,终于坐到了首辅之位。
只是,坐下来静下来时,他才发觉,身边已经无人。
除了当年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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