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陆家堡集市。
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周边乡民但能有东西拿得出来回易的,都惯例早早地来到了集里,在道路两旁寻摸个好位置,支起摊子,陈列出自己的货物。集里酒肆饭馆的伙计们更是凌晨时分就起来整治肉食饭菜,以备供应一天的买卖。一切都似乎与往常无异,除了在集市边上摆弄摊位的高柱子。高柱子和言得顺已经跟旧东家请辞并结算完工钱了,当然不是跟庄主陆临本人,而是跟底下一个负责的庄头。一般的庄客佃户平日是少有能接触到这位陆保正的,陆家堡家大业大,陆临不可能事必躬亲,都是由各级管事分管诸事,自己只管抓总而已。像一两个佃工的去留这种小事,别说陆保正,就是这小小一个庄头都不会放在眼里的,再雇人便是了。只是礼貌性地询问了一下二人日后的打算,听闻二人是跟了个新东家学徒些手艺,将来走街串巷地做做小买卖,便随口勉励几句,事情就算揭了过去。
高柱子这边忙活着布置摊位,得了康轴的吩咐,他也不挑那当道狭窄处所,只是在集市的边上靠近陆家堡本庄的地方,选了块开阔僻静的场所。这在常来摆摊的商贩看来就是十足的没有经验了,一些跟高柱子相识的路过不免关照到:“这不是南山村的高柱子么?怎地把摊子摆到这边来了,赶紧趁着人还不多移到那当道热闹的去处,莫要耽误了买卖!”也有那熟络的热情相邀:“柱子,我在那边食店门旁有个位置,店家是我姨夫,特意照顾我的!我挪一挪,腾出点地方给你。这边须不是做买卖的好处所!”
高柱子只是拱拱手,一一礼貌地招呼回去,却继续着手里的活,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别人见状也不以为甚,摇摇头就走了。
高柱子的行当都是康轴设计的,四个木箱子,每个箱子两面是三尺长宽的正方形,厚是一尺五寸,五面封死,一面是能滑盖的活门,陶雕用草纸裹垫着再用一块黑色棉布包上,装进箱里就不怕磕碰破损。四个箱子两两一组,宽的一面上下对在一起就成了两个边长三尺的立方体,外面绑上绳子,用扁担挑着就能出摊。待到得地方,先把里面的货物取出,两个箱子并在一起横放在地,后面两个箱子并拢竖放挨着一边,把用来包裹陶雕的黑布平铺在上面,便成了一“l”字形的展示台。
这一系列动作引得路人啧啧称奇,这汉子选个摊位都选不好,倒有一番穷讲究!一些好事的人三三两两围了过来,正待要看看他做的是什么买卖,只见高柱子把草纸拆开,露出里面的陶雕来,先是把小件的泥孩儿七款一套,在展台的底下一层整整齐齐地摆了两套。这泥孩儿甫一亮相便引来阵阵喝彩,一些性急的已经蠢蠢欲动要上前询价了,老成些的看高柱子还在拆草纸,知道另有玄机,料想这应该是摆在上面那层的,不知又是何物。沉住气往下看。
高柱子把那神佛陶雕摆到展台上层时,尽管只摆了四件(位置不够)出来,他都能感觉到身边空气一窒,这是一群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的效果。不管身边的人反应如何,高柱子一丝不苟地按康轴的要求布置下去,把没摆出来的四件连同拆下的草纸照旧用黑布包上,放在展台后面,然后用捆箱子的绳子绑上四根三尺长短一头削尖的竹子,再取出四个呈磨形中间有孔的陶陀,放在展台四角的地上,把竹子尖的一头朝下插在孔中,便沿展台四面围出了一个绳高三尺有余,距离展台三尺远近的隔离带。最后高柱子取出一面一尺见方的木牌挂在一角,上面用楷书写了几行字,看清了却是:绳外止步、观赏请便、诸君自重、面斥不雅。在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落款:泥人康。
做完这些高柱子取张矮凳坐在一边,从搭裢里掏出自带的炊饼,便自顾自地吃起来。围观的人纷纷对展台上的陶雕惊叹不已,一些路过的吃瓜群众瞧着这边热闹,不知深浅也凑了过来,这一看就挪不开脚步了:自家何曾见过这般做工的泥人,今日真真是开了眼界也么哥!人是越围越多,喝彩声、议论声不绝于耳,可闹哄哄了一阵后,人们渐渐地却静了下来——因为高柱子不发一言,在群众的强势围观下已经吃了两个炊饼了,既不叫卖、也不揽客,仿佛事不关己一样。他这耸入云端的高冷逼格,让众人集体犯了尴尬癌。
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下,高柱子斯条慢理地掏出竹筒喝了口水,又开始对付第三个炊饼时,人们终于绷不住了!装逼如斯,是要承受群众的怒火的!面对疾风吧——
“你这汉子饿鬼投胎不曾,怎地只顾着吃?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这‘磨喝乐’端的是极好,可再好也得有个价啊!你这汉子连价也懒得报,莫不是欺我等腰里没铜?”
“我认得你是南山村的!真是可恼也,哪有你这般做买卖的!”
“高家后生,听闻你随人学徒,做那手艺活去了。这些个泥人,想来是你那新东家的手笔。倒叫你遇上贵人了,这位东家怕不是个能工巧匠?你需用心帮衬才是!”
“我看这位东家手虽巧,眼却瞎!怎地寻了个这样的伙计?如此惫怠,对买卖都不上心!”
………………
高柱子站起来向四周行了个罗圈揖:“各位乡邻父老在上!小子哪有怠慢诸位的意思?牌子上写得分明,只要不越过绳子,大家只管赏鉴。还有四件大的没地方摆放,待午饭后小子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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