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家想,俞邦财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他看出来了,自从大夫人死后,俞邦财变了,变得不那么听话。在平沙洲兴建纱厂,他很卖力,其实那只是他试探他到底有多少实力,想不到他真建成了,还买了宅子。手下一个人曾告诉他,俞邦财有大量银元。他不能不联想,他私吞了他的钱财,他一定昧了他不少钱财。让他去徽州讨债,他空手而归。无奈战事频仍,他不得亲自去。虽然这事还有待确认,但他放不下心。
他请求何满庭说:“何会长,你跟日本人怎么说的,我的意思是可以给他一点教训,可不能让他死,你家公子现在警察局任职,我是不是可以去找找他?”
何满庭生气了,说:“你这话我就不懂了,是你提出来要教训教训他,他出门运货是你安排的,遇到事情又来找我。”
许怀家说:“我的意思是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何满庭闷声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去找他,我会跟他说的。俞邦财会不会死就看他造化了,这节骨眼上,你就把廖辉和俞春红的事办好吧,不要节外生枝了。”
“好的,何会长放心。”许怀家答应道。
此刻的何满庭心里暗自一笑,他看不起许怀家,他目光短视,胸中无大格局,彻头彻尾做了金钱的奴隶。他跟许家交往了二十年,没能击败许老爷子,但许氏小房许怀家还是成了他的俘虏,除掉俞邦财其实也是除掉自己心头大患。十几年过去了,他成了鑫流古城首富,在鑫流这块古老的地皮上,他一跺脚地都会颤动一下。眼下,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理顺目前,放手未来。他跟廖辉那个舅舅市长本是熟人,那时他是义江城商界大佬,他是政府要员,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交流。如今,自己做了维持会委员,跟他平起平坐了。人生之得意不外乎这几点。可是,细细考量,还有不顺心之处。这样想着,女儿琴音的样子再次浮现在眼前。俞春红知道琴音的去处,尽管他不十分相信,但也不敢不信。如果女儿真参军,日本人知道了,他不仅做不成会长,恐怕还会有大麻烦。所以,俞春红的去留他不能不关注,留她在义江城,对他是个威胁,放她走,又怕失去找到女儿的线索。让许怀家稳住她才是稳妥的决策。何满庭默然点头,对许怀家说:“许怀政既然对你动了心思,就没罢休的道理,目前,对你来说,稳住廖辉和俞春红才是良策。”
许怀家问:“你是说,完事后还不放他走?”
“放走廖辉,许怀政还会派人来的,我多少知道他的脾气。”何满庭提醒许怀家。
“是啊,何会长说的对,我就不放他走,让他留在我厂里干活。稳住了廖辉,欠债就会到手,稳住了廖辉,就稳住了俞春红,稳住了俞春红,就能找到你闺女,我的儿媳妇琴音。”许怀家欣喜道。
何满庭微微颔首,说:“不放他们走,那就得想办法管住他俩。对了,婚礼上你只可说廖辉是你堂哥的人,不许提他舅舅。还有,你那老宅子够大的,住一两户人家不在话下,就让他们两口子住你家正院吧,我去看他们时也方便些,总不能让我去俞邦财家吧。”
“行,我安排下人收拾。”许怀家答应道。
“要不要俞邦财参加婚礼,你去请示一下波田。”
“我这就去找他商量,你等我消息吧。”
许怀家见过日本商人波田之后,又兴冲冲去回了何满庭,说波田答应帮忙,他认为事情圆满了,就开始吩咐下人准备婚礼。
其实,当事者都心知肚明,办婚礼是假,以廖辉做引子让他爸出现才是真。所以,许怀家重视宴会,敷衍婚礼。
婚礼当天晌午,许怀家来到被严密监视的廖辉房间里。
当然,对廖辉的身份,许怀家不敢轻信,他已经问过儿子许百良。许百良虽没见过廖辉,但他相信俞春红,他相信俞春红是个爱情至上的女孩子,除了爱情,还没别的事让她有兴趣,所以,他对俞春红说的确信无疑。自然,许怀家不会忘记自己去打听,只是收效甚微。他想不到官家亲戚行踪都是那么神出鬼没,竟没一个人说得清楚他的踪影。但还是有人知道廖辉的,说小伙子英俊洒脱,才华横溢,是个好青年,只是他已经离开了义江城。
见许怀家走进房间,廖承东立即站起来,他是有思想准备的,他显得十分镇定。虽身在许家,廖承东却如主人一般招呼许怀家,这让许怀家有些纳闷,俞邦财说他没看上俞春红,他是来劝说他的,想不到他这样坦然。
这间房间就是用来做临时婚房的,所有摆设都是他指示俞邦财手下给布置的,但布置得有些粗俗,到处都是大红颜色,有些戳眼。许怀家刚坐定,就说:“我是许怀家,听俞春红说你是我哥的人,抱歉得很,来晚了,住得惯吗?”
廖承东认真看了一眼许怀家,有几分像他堂哥许怀政,但眼睛小点,还是单眼皮,他说:“行,我四海为家惯了,哪里都行。”
许怀家站起来,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然后走到廖承东跟前,微微点头说:“准备的还不错。今晚就要举办婚礼,可不能怠慢了你,不然跟我哥没法交代。”
廖辉问:“还真结婚呀?”
许怀家说:“接,肯定真接,怎么,你有什么想法?是不喜欢俞春红还是别的?”
廖承东反问说:“我能有什么想法吗?”
许怀家问,“你怎么去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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