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穿衣的速度加快。一边吩咐我,“一会儿进了午门,我直接在太和殿前下轿,还要去瑞庆宫回话。我会让阿昌留下,直接把你拉到车马署里,你就从那里回家吧。”
想到我们虽然同入宫城,但我很快就可以回到温暖的苏家,继续在玻璃棚子里过我的逍遥日子。王琅却要去赴那凶险的约会,我不禁有了几分黯然。
虽然我知道王琅已经明白一切,游刃有余,虽然我知道我就算问,问出来的答案也未必是他的真心话。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当我心中的那个人处于险境的时候,最微不足道的保证,也都会成为我的救命稻草。
“你不会有事吧?”忍不住开口问,我自己都有几分好笑:这个人眼看就要被关起来做阶下囚了,我却还切切寻求着他自己的保证。
“我不会有事的。”王琅低头扣扣子,顺口安慰我。过了一会抬起头来,见我还看着他,他叹了口气,又认真地告诉我,“世暖,我不会有事的,这一次老头子还是拿我做筏子,真正要考校的人,并不是我。”
“不是你?”我傻乎乎地重复着他的话,“不是你是谁?”
他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气,正要开口说话,我忙抢进截断,“不许说让我来猜!平时你让我猜,我没有话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可这件事你要让我猜,我会,我会……”
我没有说完,王琅已经在我唇上啄了一口。
“傻丫头。”他的唇也被我渥得暖了,平时冷冰冰的双唇,眼下是火热的,带着我自己的味道,和祈年殿里淡淡的香烛味,在我的唇上一开一合,又有微微的甜。“还猜不到吗?这一招试的不是我,自然是贵妃娘娘。”
这一下,我终于有了几分明白,再一细想,这才恍然大悟。
皇上行事,真有鬼神莫测之机。
“这还用试吗?”不禁有了几分悻然,“苗氏肚子里有几斤草料,我看姑爹他老人家也明白得很吧。”
王琅笑而不语,又亲了我一下,态度却很克制,仅让唇舌有短暂的交缠,便又分了开来,“老头子做事,从来都不止一个用意,时间太短,我只参详出了他的两重意思。你放心,这两件事,都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你就在家好好呆着陪嫂子,不要有多余的担心,也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我很遗憾地把君太医的伏笔告诉王琅,“本来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唱一出这个……”
王琅听得直发笑,一边笑,一边亲我,“好,没想到我们小暖的手腕也纯熟起来了。这件事要等你回了东宫还没有个结果,你也可以给贵妃娘娘添一点热闹。”
或者是他的身份使然,王琅说话很喜欢云山雾罩地绕弯子,这么明确地保证‘不关我们的事’、‘你尽管放心’,还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我想在成婚之后,我固然改变了很多,而王琅毕竟也是被我改变了一点点——在持续了那么多年的误会,那么多无意义的争吵过后,他终于学会迁就我的迟钝,学会将话讲明了。
“你说你能出来喝腊八粥吗?”我还有一些恋恋不舍,“去年该喝粥的时候,你就不在京城……”
王琅系好了最后一个扣子,将明黄色的香囊挂到腰间,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说,“看,过午门了。”
午门中门成年到头,也就是在春冬大祭的时候打开几次,这一次我能女眷身份,在御辇中经过午门,其实已经是享受了皇后进门的规格。
整个大云有资格以皇后身份经过午门的人,其实也就只有我姑姑一个:大云的太子到了登基的时候,一般早已经成亲。而由太子妃册封皇后,仅仅在紫禁城内行礼,是不需要进出城门的。
只有我姑姑当年虽然是以太子妃的身份被册封为皇后,但在当年冬至时,皇上坚持让她以皇后卤簿,尾随大驾自中门出宫,与他一起在祈年殿祭祀天地。
虽然我姑姑也就是那一年去了一次,但仅仅是那一次,就已经让她在史册上被记了一笔。
或许王琅也想到了这段往事,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下来。等到被门洞遮蔽的日光再度射进车内,王琅才轻声说,“总有一天,我要你也登上皇后卤簿,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到祈年殿祭祀天地——”
我赶快打断他,“我宁可像现在这样打扮成个小太监,在车里等你。”
我这个人,生平最不喜欢摆架子逞威风,一起去祭祀天地有什么好的?在郊外喝风!还不如在车子里暖洋洋地看书打盹,等王琅劳顿完了进来,再想方设法,帮助他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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