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清听得这些话,悲愤交加,气血上涌,嗓子一紧,一口腥咸便喷了出来。
“午时已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洪亮自信,抑扬顿挫,自有一股挥斥方遒之意,言语中是大气磅礴,龙威毕露。是宗政南鸿!
乔婉清努力将头抬起,张开干涸脱皮的嘴唇,拼尽全力地叫喊:“南鸿!南鸿!婉儿在这...婉儿在这...救我...救我...”她满怀希望地看着站在高楼上龙袍在身的男人,只等他从那高楼下来,如从前一般拥她入怀,安慰她说:“婉儿是朕今生挚爱,纵天下不允,朕亦护你,至死方休。”
可如今她怎么像是匍匐在他脚下,等待他的乞怜,等待他的施舍?可如今为何她等了那么久,就像要度过了这一生的时间,却还未等到他身形一动?
高楼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她只知道,他沉默了许久,却分毫未动。
“妖女乔氏,为害天下,蒙蔽后宫。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仙界不得留,却到人间造孽生非。如今,朕必替天行道,还这天下百姓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朕以真龙之身,呼民生之力,必将你,挫!骨!扬!灰!”
还是那样熟悉的声音,可那声音里却全是冷漠得如同极北冰雪,触之严寒,没了一丝缱绻。说他冷,他的话却又那么慷慨激昂,理所当然,意气风发,像是那高楼之下的女子,真的是他不共戴天且必除之而后快的妖女。
乔婉清愣在原地,随之而来的是由内而外的寒冷和绝望。是啊,她都已经被绑在这通天之木上了,怎么还可以奢求他来救她?她都已经满身伤痕了,怎么还可以奢求他给自己一个怜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啊!她为什么还要骗自己!
可让她怎么甘心?怎么相信?
昨天他还抚摸着她的小腹,说着自己多期待拥有一个他们俩的孩子;前天他还拥着她入睡,说着自己多希望这一世就这样陪着她度过这浮华一生;三天前他还抱着她穿过御花园,明目张胆地吻她;四天前他还靠近她的耳边,让她再等等他,等他将这江山坐稳,便与她逍遥出世......
那么多的回忆,都抵不过他的皇图大业!他还记得吗?他还会记得吗?
是她错了,她怎么可以忘了他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一个彻彻底底没了心的人,连自己的父皇都能亲手灌毒/药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心!
“陛下明察!陛下明察!小女怎么可能是妖女呢?她是臣与发妻亲眼看着长大的呀!她是臣的宝贝女儿!怎么可能是妖女呢?请陛下明察!请陛下明察啊!”乔兆远忽而冲出人群,跨上刑台,面对高楼深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一片血红。
“爹爹!爹爹啊!”乔婉清看着眼前这一幕,泪水涌上了眼眶,哭喊出声。父亲是爱她的,是爱她的啊!她怎么可以与父亲疏远,怎么可以和父亲置气...
“清儿,别怕,父亲一定会救你的。”有泪不轻弹的乔兆远此时也是涕泪皆下,几欲冲到乔婉清身边替她解去身上绳索。
“臣等亦同请陛下三思!”此时,乔婉清的大伯乔兆源也跪了下来,三叔乔兆流则是犹犹豫豫,思考再三,咬了咬唇跪了下来,而四叔乔兆常则是偷偷藏到了人群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胆,你们这是在质疑陛下的抉择吗?!赶紧退下!”乔婉嫆,已经代替乔婉清成为了太仪,正依偎在宗政南鸿身边,见这情景也是心神一乱,这贱蹄子都没了利用价值了,这些榆木脑袋上赶着救她作甚么。转而看向宗政南鸿,嫣然一笑,“陛下你看,臣妾的家人都被这妖女迷了心神,这祸害可真是了不得,只有陛下能将她除了干净呢。”
“乔家不辨是非,被妖女迷惑,速速退下,还可饶你们不死!”宗政南鸿冰冷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乔婉嫆的一番话像是打在坚硬的冰墙上,他自岿然于内,不受分毫影响。可倏尔他又想起了什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眼角眉梢染上浓浓的笑意与宠溺,看向乔婉嫆,“知道我的婉儿是极孝顺的,婉儿且放心就是。”
乔婉嫆娇羞一笑,做出一副小女儿乖巧模样来。
“将乔家人拖下去,赏十大板,在妖女行完刑之前,就暂且关在军器监的侧房里。”理公公很有眼色地高声说道。很快便有数十军士上前将乔家人都拉了开来,只留下乔兆远的痛哭流涕声:“清儿,是父亲对不起你,父亲无能,保护不了你!父亲最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把你送到陛下身侧!清儿,父亲怕百年之后,无颜面对你的母亲。父亲,先走一步!”
说完,乔兆远咬舌自尽了。在眼神涣散之前,目光始终慈爱地看向乔婉清。
“娘娘!”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乔婉清身侧传来,是冰灯,她全身是血地匍匐在地,颤抖着抬起头来,“陪伴在娘娘身侧二十余年,奴婢已经...心满...意足。奴婢,奴婢,从未对娘娘生过二心。奴婢,誓死追随娘娘,就算是死,奴婢也要在那阴间服侍娘娘,必不能让娘娘孤单...上路...”
“爹!冰灯!”乔婉清血泪俱下,一时真如那妖物般恐怖。
枉她以军师之名站在宗政南鸿背后十年,竟然傻到为他人作嫁衣裳,竟然傻到不懂得兔死狗烹的道理,竟然因为这儿女私情断送了自己最爱的人的姓名,竟然因为这儿女私情惹上千古骂名,竟然因为这儿女私情而要被挫骨扬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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