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只觉得眼皮如铅坠,使了很多力气,才勉强睁开眼。转头就见舒窈趴在榻边,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沉沉。青羽扯扯她的衣袖,她才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起身,看到青羽睁眼瞅着自己,一咕噜爬起来。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醒了,腿还痛么?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人来给你看看”
“我没事,我怎么就这样了?”
“你不记得了?脑袋没睡坏了吧?前晚你被主事罚跪,大约是着了风寒,睡了一天。”
青羽费力回想,除了在廊前罚跪,什么也想不起,脑袋却更痛了。
“墨主事怎的如此无情,让你跪了一夜,非但不来探看,反倒匆匆回山里去了……”舒窈很不满地嘀嘀咕咕。
青羽忽然忆起了什么,模糊记得一只白色瓷瓶,冰凉的指尖再多却无论如何想不起。
披了衣衫,任由舒窈为自己梳了发髻。“你也该去院子里坐坐了,别闷在这里,去透口气晒晒太阳。”舒窈扶着她出了屋子,把她摁在院中池边的木椅之上。“你自个儿坐会儿,我去瞅瞅膳房给你熬的汤可做好了没。”说完就风风火火地离开。
紫薇繁盛,落了一地,几瓣落在水面,引得池中游鱼戏逗。青羽倚在池边,沐于暖暖的阳光之中,半阂着眼,听枝头鸟儿碎碎念念。
离珵迈入院中,就见那紫色花树之下,一身浅黄衣裙的她,神态慵懒其意闲闲,乌发如瀑般顺着姣好的脖颈而下,阳光下耀眼而芳华。
他立在门后的树影下屏息而望,生怕惊了这绮丽画卷,许久方缓步而入。“小师妹看来是好多了,气色不错。”
青羽闻声转头,看见离珵嘴角上扬地走近,急忙起身,“好多了,多谢主事挂念。”
“啧啧,小师妹原本就容姿无双,这一病更显清瘦柔弱。”
青羽面上红了一红,“是我贪玩,才惹了这许多事,倒是给主事添麻烦了。”
“怎会麻烦?在我的书院里头,竟让小师妹受苦了,我才心中愧疚。不知两日后的谿湖讲习,小师妹可否前去?”
青羽急忙道:“那是自然,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小师妹只管养好身体,那日过去赏赏谿湖风光即可。”离珵依旧满脸笑意,眉梢轻挑。那样子换做旁人,青羽定是十分厌恶,可偏偏在他的脸上,她却讨厌不起来,心里也觉着纳闷。
两日之后,青羽方洗漱完,佩儿前来告知车马已备好。胡乱塞了些点心,便随她出了院门。马车旁,离珵一身藏青长衫,风姿翩翩,似已候了多时。
离珵见她转出门来,全不避讳地仔细打量一番,浅色暗花的豆绿色衣衫,配一条绀碧色长裙,牙色丝绦垂在一侧。青羽被他瞅的很不自在,微微侧过头去,清了清嗓子。
“我们的佩儿丫头是越来越会挑选衣裳了……”他啧啧赞许道。
佩儿吐吐舌头,“我不过是捧出来给姑娘穿上,会挑选衣服的另有其人……”
“书院经营的衣裳铺子,哪有流俗的道理,除了材质不好用贡织,其余的都不输了去。”离珵完全没有谦虚的意思。
青羽在心里皱了皱眉头,没出声。他选的衣裙的确好看,做工也考究。可是穿惯了书院的素袍,觉着哪儿的衣服穿着都不自在。
离珵见她垂着眼,嘴角微微翘着,微笑道:“说到材质,还真有宫里头都比不上的。小师妹可知你山院里的素袍,可是这世间最稀罕的丝线织成?”
青羽摇摇头,“主事言重了,山院里生员的素袍人人皆同,我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离珵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被山里的几位宠上天了,还蒙在鼓里不自知。当下也不点破,微笑道:“小师妹若是不嫌弃,可愿同乘?”
青羽四下一看,也没别的车马备着,只得随他上了车。一路倒也不闷,听他介绍讲习盛况。书院的积极成员不乏僧、道、官员、士大夫,另外还有一些商人。在谿湖举行聚会的就是这批行商之人,届时生员坐着船去发题目,然後大家乘船出去,晚上敲钟,再回来交卷,聚会参宴。
车行了一个多时辰稳稳停住,青羽随离珵下了车。饶是在山中见惯了山光水色,望着眼前铺展开的美景,她心中还是赞了又赞。
此时夏末秋初花开荼蘼,湖水清幽,山色淡淡,如随意的几笔勾勒,却无不恰到好处。
岸边停靠了几艘精巧的画舫,湖面之上游船点点,甚是热闹。青羽上了船登上二层,见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倚着船栏贪看。少顷船动慢行,渐渐往湖心而去。
低头见一楼船面有书院侍者忙碌地搬运书卷,有条不紊地置于画舫四周的几尾小船之上。接着便由侍者撑舟,往湖面上四散开去,经过停泊的舟船,就递上书卷,再往下一处而去。
有些舟子领了书卷便离开,余下的仍留在湖上,即刻翻开书卷研读书写。不知是哪艘船上的商户雅兴,携了琴师,玲珑剔透的弦音袅袅,听不真切却反而是恰到好处。青羽一时听得痴了,鬓角处沾了一朵不知何处飘来的浅粉花瓣,也不自知。
“青羽师妹……”她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回身一看,除了离珵还有两人,其中一个认得,苏九渊,下巴微点算是招呼。另一人一袭烟黛色长衫,相貌清俊儒雅,却气势迫人,神情之间分明有一丝冷意与厉色。
青羽未及开口,离珵已递上一件披风,“虽说已是末春,湖上风凉,小师妹仔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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