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平素是没什么人来的,只有一个看门的大爷,总是穿着灰色的粗布麻衣,一个人在排列整齐的花岗岩墓碑群里转悠。公墓里荒草丛生,大爷只管例行巡查,懒得打理,那野草便一年高过一年。
虽然这地方大多数时候都透露着一股沉寂的气息,晚上来甚至还有点瘆人,每年也有几天生意火爆,往来行人络绎不绝,譬如春节。
附近的村民相当有生意头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公墓门口搭起小摊,向往来祭拜的人群兜售白菊和长明灯。
其实这里热闹起来也就近几年的事儿,这里原本是一座警察公墓,诚州区很多老警察都葬在这里,后来区政府出资又在诚州区中心地段修了一座豪华无比的新公墓,很多人都“乔迁新居”了,只有少数抱着入土为安心态的人还把家属留在这里。
夏炎则不同,新公墓为了节省空间都做成了一小格一小格的,夏炎就是单纯的觉得老爹施展不开。为了不浪费空间,公墓也就面向社会开放了,由于价格良心,很快就满员了。
夏炎拍了拍鞋面上的尘土,穿过一排花花绿绿的小摊,径直往看门大爷的小房子走去。
大爷正悠哉地躺在门口一把太师椅上晒太阳,一脸“你大爷依旧是你大爷”的惬意表情,听到脚步声才微微侧起头来。
夏炎冲大爷笑了一下:“对不住,今天没带烟。”
闻言,大爷立刻把脑袋放回原位,不再把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分给夏炎。他抻了抻手臂伸了个懒腰,闭着眼说:“没带烟就别杵在这儿耽误我晒太阳,你弟弟走了有一会了,赶紧滚蛋。”
“谢谢了。”夏炎向大爷点了点头,朝公墓最里边走去。这老头也就嘴上刻薄,嘴上千万个不愿意,每年还是乖乖帮着夏炎盯着弟弟。
公墓最里面用一排矮杉隔开了一片面积较小的墓地,这里沉睡的都是没搬走的老警察,与矮杉之外相比要冷清许多,杂草也更高些。
夏炎轻车熟路拨开杂草找到了老爹的墓碑,那里果然已经供了一束新鲜的白菊,周边的杂草也被清理过了,碑上擦得干干净净。
夏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保存完好的白菊,蹲下来轻轻放在墓前。
“爹啊,弟弟这么孝顺你很开心吧。说起来这孩子明明是我带大的,怎么就对你这么崇拜,对我这么凶呢?您老在天有灵的话,也托个梦让他好好孝敬孝敬我呗。还有啊,有个不幸的消息得告诉您,女朋友掰了,您大儿子可能得孤独终老了,小儿子又……唉,不说了,夏家正在断后的边缘徘徊……”
夏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腿都蹲麻了,才拍拍尘土站了起来。
他这一起身,目光随意一扫,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李建国——eleven杀的第十一个人。
夏炎大跨几步来到李建国墓前,看着他那陈旧、还掉了漆的墓碑,忽然有些感慨。他是在大年夜被杀的,这一天既是春节也是他的忌日,可他的坟前冷冷清清,墓碑上爬的藤蔓植物都枯死了也没人清理,一看就是好多年没有人来看过他了。
他是做错了一件事,可这代价未免也太过沉重。
夏炎伸手摘掉了墓碑上盘绕的枯枝,一低头,却看见香台的一角有一小块水渍,像是一滩口水。
“啧,谁这么没素质在公墓随地吐痰?”说着,夏炎掏出一包纸巾,皱着眉头把香台擦了擦。
夏炎把李建国的墓稍微清理了一下,准备跟老爹道个别就走,刚走到近前,就看到他那朵形状完美的白菊旁边,多了一支香烟。
夏炎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是老爹常抽的牌子。
往年来拜老爹的就他们兄弟俩,可夏林明明就一直很讨厌父亲抽烟的,应该不会给老爹放烟,而他自己已经半个月没见过烟了,肯定不是从他兜里掉出来的——那还有谁会来看老爹呢?
夏炎立刻起身朝四处望了望,周围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里面并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夏炎正一脑门困惑,却突然看到他前面不远处一个裹着黑色大衣带着礼帽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奇怪,他的背影很高大,走起路来却有点飘忽,有点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是不是腿脚不灵便。
夏炎不自觉的抬脚跟了上去,越走近越觉得那人的身影熟悉。
突然,前面的男人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条腿往前一滑,整个人朝后倒去。夏炎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撑起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好使的人肉拐杖。
那男人被夏炎托住后背,头正好枕在了夏炎的肩膀上,黑色的礼帽顺势掉了下来,露出一头稍显凌乱的黑发。一缕微卷的头发从额前经眉心穿越而下,斜斜搭在脸上,看起来相当柔软。
尽管男人带着口罩,这浓墨重彩的眉眼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夏炎皮笑肉不笑地说:“哟,陆渊,这么巧。”
陆渊一双狭长的眼睛循着夏炎的脖颈往上望去,在看清半张熟悉的侧脸时,立即没出息地闭上眼选择逃避现实——怎么这人日思夜想的时候一点影子都看不见,偏偏不想见到的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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