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微妙地说:“想想吴太守是何等秉公无私之人,若是他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话如一根芒刺猛地戳向吴夫人,她一凛,觉得后背隐隐发寒。
先前因为和余家的婚事而谣言四起,已是丢尽了颜面,她的那个小叔子甚至亲自到她跟前,要她多管教自己的儿子。事情好不容易暂且平息下去了,若是再被翻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她家里那个位高权重的太守大人说到底不是自己家的男人……
亮缎绸子的裙底在地上摩挲了一会儿,转而落到桌角边,吴夫人弯身坐下,言语温和了许多:“今日这件事就当是我错了,我向余姑娘陪个不是,就让它过去吧。”
弦合稳稳当当地站着,阳光落于半面颊上,柔和微烫。她想,这位吴夫人真不是等闲之辈,颇会权衡利弊,还能屈能伸,这样的人被她记恨上了以后只怕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她依旧垂着眸,对吴夫人的求和置若罔闻,不言语。
江叡歪头看向弦合,唇角边一缕温柔眷念的笑意悄悄提起,在转过头来时已尽数敛去,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面。
“看来余姑娘不满意……也是,您现在口头上认了错,出了这个门,若是又不认了,又要来找余姑娘的晦气,能奈您何?”
吴夫人气道:“那还要怎么办?难不成还得让我立个字据吗……”她察觉到江叡眼底微亮,意识到危机,讪讪的噤声。
江叡抚掌笑道:“这样最好,白纸黑字也算是个保证,”他凝眉思忖片刻,抬手指了指婆子与小厮:“这些人也得留下口供,签字画押,这样才算齐全。”
“不可能!”吴夫人怒气凛然,太天方夜谭了,留下字据岂不等于留下把柄。
江叡向后半仰了身,闲散道:“您可得快些做决定,我母亲正在与主持商讨供奉海灯香油的事宜,等一会儿商量完了,少不得来找我。你也知道,她向来单纯,心里藏不住事,若是让她知道了哪天在父侯面前说了……”
吴夫人恨得几乎咬碎银牙,瞥向弦合,却是对江叡说:“你得保证,我不找这丫头麻烦,你也不来找我晦气。”
江叡从善如流:“放心,这些口供我私藏着,只要您与三姑娘相安无事,我绝不拿出来。”
吴夫人不说话了,只视线凌厉地盯着江叡。
沈昭愿会意,忙出去吩咐将笔墨纸砚呈上来,他亲自挥袖操笔,将今日之事洋洋洒洒写了三页半,又依照人数誊抄了数份,拿去给各人签字画押。
江叡亲自将纸笺折了小心翼翼地纳进袖中,起身朝着吴夫人躬身行晚辈礼,吴夫人恨恨地瞥了他一眼,霍地起身领着婆子小厮浩浩荡荡地夺门而出。
前世今生加起来几十年,弦合从未见这老妖婆吃瘪灰头土脸的模样,当下觉得心中痛快,不禁展露笑意。
白皙莹透的面上如绽开了旖旎花瓣,染上了绚烂色泽,竟让江叡一时移不开眼。深隽痴惘的视线里保持一丝丝清醒,带着些许疑惑和探究,仿佛是隐藏在柔软细雪背后的坚冰,想要穿破皮囊看透她的内心。
将笔墨收拾停妥的沈昭愿默不作声地挪到江叡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江叡如梦回醒,捏了捏袍袖里突出的纸笺,柔声道:“你快些回家吧,我派人送你回去,近来事多,少出来走动。”
弦合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刚严词拒绝了他,转身没几天,竟又欠了他这么大的人情,刚赌咒发誓似的下定决定要划清界限,又攀扯瓜葛上了,唉,孽缘!真真是孽缘!
她只觉有气无力,道:“既是裴夫人在这儿,我总得去拜见。”
话音刚落,她觉得江叡神色一瞬变得很是古怪,他身后的沈昭愿抬起曳地长袖轻轻遮挡住嘴,眉眼弯弯,似是在偷笑。
“难道……”
“我母亲畏寒,冬天若非不得已是断不会出门的。”江叡手托着下巴,双目清灵,甚是无辜道:“吴夫人口口声声我是会佳人的,若不这样说,如何能堵住她的嘴?”
弦合眼皮翻抬,看向穹顶,心道,果然若非狡诈奸猾者是开不了国的。
他们一行人出了南山寺,远远看见余思远骑马而来,他从马背跳下,匆匆跟江叡三人打过招呼,便将弦合拽向一边,“你来烧香怎么来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弦合恬然一笑:“我不是好好的吗?”
自那夜他们促膝深谈之后,余思远总是悬着一颗心,总觉得现在的弦合不同往日,怕她再有所动作会伤及自己。
他顾不得回家再说,只微微偏转身子,挡住后面三人的视线压低声音道:“一切有我,你不要再做什么,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弦合略微失神,或许,兄妹之间是有一种血脉相连的心有灵犀,当她身陷囹圄、蒙灾受难时,她的哥哥心里也会不安。
她抱住余思远的胳膊,面颊在上面蹭了蹭,软绵绵地道:“哥哥,我这不没事吗?你别担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软繻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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