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语林一眼,放过了打趣她的机会,转身的同时,顺手将一份报纸搁在语林面前。
“有什么重大新闻么?”语林很少看财经类的报刊,难得夏静姝却感兴趣,偶尔会跟她分享心得。
“叶家太子爷被人甩了,这算不算大新闻?”云淡风轻的口吻,之于语林,无异于晴空霹雳。
文章通篇从经济学角度分析了叶氏和关氏这场联姻的成败所产生的影响,语林并不懂经济,因而只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之前的担忧都不存在了。
语林又读了一遍,这才明白夏静姝为何说是叶嘉言被人甩了,解除婚约的声明是由关家单方面发出的,而叶家只是接受而已,且对外并未说明原因。
“是那位关小姐不喜欢他了么?”语林合上报纸,有些感叹。
夏静姝不以为然:“也有可能是叶嘉言根本不会娶关晓晓,而顾及到女方的颜面,便让对方提出悔婚。”
“什么?”语林糊涂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夏静姝不以为意,笑道:“很多时候,为了所谓的利益,婚姻也是能够被利用的。”
语林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你是说为了获得某种利益,叶嘉言拿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便过河拆桥,背弃了对关小姐的许诺。”
夏静姝笑了笑,道:“难道会如你方才所言,是因为关晓晓不再喜欢叶嘉言了?”
难道不会么?语林不解。
夏静姝看着语林笑:“据我所知,关晓晓学生时代就倾慕叶嘉言,为了他,不顾家里反对,一路追随,远赴重洋念书,此次叶公子归国,她便也随之回来。”
她们是一个圈子的,自然相互了解,如此,由不得语林不越发肯定是叶嘉言“背信弃义”。
为了利益,他便能毫不顾惜地利用一个女子的心么?这还是她认识的嘉言么?不,他早已不是了,如今的他,是光芒万丈的集团继承人,出入公众场合皆有人随行保护,云泥之别,说的就是长大后的他和她。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在语林的记忆中,那年在外婆家,正值盛夏,叶嘉言,张溪语,还有哥哥和她,一行四人,去小城唯一的公园游玩。午后太阳炙热如火,他们坐在湖边大树下的石凳上乘凉,蝉声喧闹,却丝毫打扰不到他们的好兴致,哥哥提出要去湖上泛舟,得到张溪语的热烈响应,语林却因小时候落水的恐惧坚决不去,最终,叶嘉言也留了下来,语林没有感知到张溪语的失落,她只是开心自己逃过一劫。想来,哥哥是特意想支开她单独与美人相处,至于叶嘉言,语林想,他大约也是因为明白了哥哥的心思吧。
从日中到日暮,他们的足迹遍及公园每一处角落。公园很小,从一头走过跨越湖上的一座长长的石拱桥便到了尽头,园内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除了拂堤杨柳和不知名的野生花草,便只剩高大茂密的树木。尽管如此,在语林心目中,这便是她的乐园,来多少回也不会腻烦。那时的语林,不曾考虑过是否像他那样大都市来的孩子,会瞧不上如此粗陋的园子。以往每一次,语林都是和张溪语同来,对于这片土地,土生土长的张溪语自是比她熟悉得多,通常,语林只能充当听众,听张溪语为她介绍有关园子的一切。终于这一次,她也有了倾诉对象,让她能够将自己多年积累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地讲给人听,抒发自己对这园子的喜爱。
那时的叶嘉言,对于她的滔滔不绝,是怎样的感受呢?大约觉得聒噪无聊吧,毕竟这与他毫无关系。那是她唯一有过的与叶嘉言的长时间相处,回去后的第二天,他便走了,她都没来得及与他道别。
那一回在酒店,她还因为他仍记得年少时的时光而欢喜,可他终究不会再是那个为她讲题,陪她游荡,可以让她无所顾忌地对之吐露心声的叶哥哥了。
下班时分落起雨来,语林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今夜叶靖华在知名酒店为沈含英补办生日晚宴,沈清臣下班后来接她。
到了后才发现,是上次酒会举办的那家酒店,语林倒不担心会遇见叶嘉言。现场照例是名流云集,衣香鬓影不可胜举。作为未来儿媳,语林全程陪伴沈含英身侧,含笑接受各路目光对她评头品足。沈含英精神极好,风韵犹存的脸上笑意明显,多年来的筹谋,一朝得偿所愿,她怎能不开怀,今晚这场生日宴,意味着她“叶夫人”的身份从幕后走到台前,此时此刻,以往瞧不起她‘后来者’身份的那些世家贵妇人们,看着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或妒或羡的意思,这使她倍感扬眉吐气,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胜利,十几年前踏进叶家大门那一刻的意气风发,像是一瞬间回来了。
沈含英笑得志得意满,如今,她的孩子已然长大,优秀才干,丝毫不逊于世家子弟,即将迎娶的妻子,又是这般端庄静琬,貌美动人。她含笑看向身侧的语林,只有这般家世清白的大家闺秀,才该是自己孩子的良配,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费尽心力拼得的局面。
陡然握紧的手指捏痛了语林,语林回眸,柔声关切:“沈阿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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