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门把很慢地被扭开了。接着是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他闭着眼,感觉得到有个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病床边。接着,一只手,很轻的,顺着他的眉毛摸了摸。那只手的触感,连同它的主人,他忘了许久了。
门开的声音又响过之后,他睁开眼,看着那个影子消失在走廊里。之后,他哥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里,在陪护床上躺好。鸭蛋使劲地闭着眼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感受到的是什么。他只是,莫名其妙,有点鼻子酸。
小诗来看他的时候,打一进来就心事重重的。削苹果时,还不小心伤了手。她处理完伤口回来,刚坐下,鸭蛋就对她笑,然后问:“你很快就要去你们日本总部学习了,是不是?”
“你……”
“说起来也是刚巧,你那个新上司,是我哥以前的朋友。那天他听说我哥回国了,来医院找我哥叙旧,就聊起来了。”
她有点不知所措,“当时你没出事故,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成了这副模样,才借此机会走的。”鸭蛋冲她笑笑。“谁有这样的机会都想往上冲啊,你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段时间忙着准备还来看我,害的你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
“我也想留下照顾你……”
“不用了。”他还是笑,“你以后要是留在那儿工作,我过去玩儿的话,你多关照。”
“对不起。”她低着头,好像快哭了。
“别这样了啊。”他吃力地抬起手,碰了碰她的头,“你有你的路而已。”
“我之前看你那么辛苦,我想努力工作,这样你在队里,压力也不那么大。就去半年就能回来,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她低着头,头发垂着挡住了脸。“我也想过要去说放弃名额……”
“没关系,真的。”他抢断她的话。“你这一年照顾我很多了,本来也该走上正轨了。我这样是我自己搞出来的。不过我也没什么的,医药费我爸还出得起,有护工,我哥也能照顾我。说不定过两月就回队里去了,你别想了。”鸭蛋说。“有机会就要抓住,咱毕业典礼上校长不就一直说这话吗。”
“真的对不起,鸭蛋——我以前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可是……”
“别说了。我们俩,可能一开始就都想错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我不懂事儿,耽搁你这么些时候。就这么打住也挺好的,以后还能当普通朋友,是吧。”他轻轻拍拍她的头安慰她。“你快回去吧,房子你尽管用,反正我短期内也回不去。走之前把钥匙留枕头底下就行了。你出国我就不去给你送行了,我都这样了,你也理解的。”
她红着眼睛,点点头。
鸭蛋跟老夜说了跟语诗分手的事儿,老夜就只是“嗯”了一声。
“爸——你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啊?”
“说什么?”
“你好歹问个理由啊。”
“那都是你的事儿。”
“我问你。”鸭蛋说。“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跟她不适合了?”
“嗯。”
“为什么?”
“你从高中起,就没找家里再要过什么钱,今年突然隔三差五地说要添置这个,要添置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人一姑娘跟着你,你多花点也正常。但是很容易也能想清楚,一旦哪天你什么都没了,还可能成个无底洞,就像你现在这样,人家要走也很正常。”
鸭蛋听了老夜的话,沉默了很久。
又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个月比上个月进展快,四肢活动程度明显大了些,现在已经可以在别人帮助下坐起来,只是左手还缠着几层纱布吊在脖子上,也还完全无法下地走路。他天天坐在病床上,吃得虽然清淡,但是看电视看到闲得发慌,让来探望他的队友和师兄们羡慕不已。老夜已经回迷途了,厂子里的事情堆成了山,鸭蛋就让吴炎也快回去。吴炎见他现在没什么不方便的,xe社里的人虽然撤了,但除了护士还有每天按时来的护工,就照办了。
那天晚上摸他眉毛那个家伙,也没有再来过了。
他每天在病房坐着,盯着窗外看很久。医生每天的检查,对他来说就是这一天最重大的社交活动,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那天护工带他下楼透气,在住院楼底层,他看见了安洋。他装作没有注意到,护工一直把他推到了花园里。他说想喝水,护工阿姨就去帮他打。
看着阿姨进了楼,他突然开始“啊啊”了两声,用能活动的右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旁边树下的人影跑了出来。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她弓着身子,急忙问。
他松开手,看着她。
“你怎么了?哪儿疼吗?要推你回去吗?”
“我没事儿,就是想让你过来。”他说。
鸭蛋让她一起回病房坐会儿。护工阿姨刚想扶他上床,鸭蛋突然看向安洋:“姨,你让她来吧。”
原本在发呆的安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还不知道鸭蛋刚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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