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落在腹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腹中饥饿之下带出一股恶心。
薛盈坐起身, 动作惊了封恒。
他偏头, 目光安静落在她脸颊,搁下手中的书摇着轮椅来到她床前。
薛盈直视问:“我……我有身孕了,对吗。”
封恒凝视她许久, 点头。
薛盈心脏猛跳:“我保住了吗?”
他淡淡的声音想起:“不曾。”
薛盈脸上的期许刹那间凝结。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回响,她没留住她与盛俞的孩子,她没留住她与盛俞的孩子……
她哑然落泪,啜泣无声,只有双肩与手指不停颤抖。
封恒端过一碗药,薛盈猛地扬手打翻。
“你是凶手。”
他道:“你上月里已见红,是么。”
薛盈哑口无言。她想到两个多月前的那个夜里,静夜月明,盛俞执手与她信步在御花园,他说“你我二人太安静,我想要个子嗣”。花丛亭台间,她与他放纵得忘我,他在她体内犹豫的瞬间原来竟留下了这个孩子……
薛盈从来没有经验,她以为一切都是如常的。连上月里葵水只来过浅淡的两日也不曾察觉有异。
封恒道:“你因劳碌没有坐住胎……”
“你胡说。”她的桃花眼里再无柔情,只余下恨难平,“如果我坐不住胎,我不会今日才出事。一切都是因为你。”她终于失声哭泣,将泪流尽,“我从不曾想过要害你,为何你偏偏不放过我呢。”
封恒僵硬端坐在轮椅上,明明想要抚.摸她的手一动不动落在他双膝。等薛盈哭够了,他唤道“来人”。
有护卫入内端来药,他道:“把药喝了吧。”
薛盈抬起头,花容带泪痕,目中再无一点情意。她看封恒,只有恨了。
这一次她没再打翻那碗药,想接过,抬起的双臂却牵扯到腹中一痛。封恒察觉,亲自将药喂到她唇边。
她如木偶般就着他手喝下药,封恒示意护卫摆膳,亲自端起碗喂薛盈。
她也再没有拒绝,一点都没有反抗地咽下。山中应该没有厨娘,她吃下的鱼肉带着腥气,每喝一口汤都恶心得反胃,却硬生生逼迫自己咽下。
薛盈终于历经这些挫折明白,她要保护自己,她要活着回长京。
等喂完薛盈,封恒摇着轮椅回到桌旁用膳。
薛盈望着屋内的人,这道青色身影颀长,他清贵得如遗世独立的翩翩公子,吃相依旧雅致好看,却在她眼里再也望不见从前的那丝倾慕了。
“我的婢女呢。”
“你若听我的话,我便留她们的性命。”
薛盈讥笑:“你要我如何听你的话。”
“妾心悠思远,望与君长寿。闲时登山埠,暇时君抚琴。”房中响起封恒磁性低沉的声音,“双十育儿女,三十做嫁衣,四十送嫁娶,五十伴君侧,六十铅华谢,七十随君行。或有儿孙绕,百岁共此生。”
薛盈的身影轻颤。她失笑:“我听不懂。”
封恒没有为难她,夜色与他声音一样宁静:“你如今不便登山埠,随我行。就在这山里陪我便可。”他摇着轮椅离开了屋子。
薛盈深深后悔。
封恒方才所吟的诗是她在景北别院中时,悄悄在封恒书房里写下的情话。十五岁的她害羞,不曾给他看过,揉成团丢在了篓子里。她从来不会想到会与封恒分开,他说过要她等他。她做到了,他却先失信了。那些曾以为可以一生相守,可以生儿育女、子孙绕膝的梦都是痴心妄想,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没有过这段感情,从不认识此人。
这一夜薛盈在睡梦中频频做噩梦,她醒来时惊出一身冷汗。鼻端檀木香环绕,窗外晦涩,山中太冷寂,烛火已灭,屋子里一片漆黑。薛盈浑身发冷,衾被不算厚,她盖着仍瑟瑟发抖。
屋内似有暗影掠过,薛盈听见一道木轮声。
“你……”她恼怒,“你想做什么。”
“山中夜凉。”是封恒的声音。
他已来到榻前,片刻,床榻上多出一具温暖的身体。薛盈惊慌,抬手要抵抗时被封恒在夜里握住。
他掌心滚烫,她听见一道心跳声,那样地快。
她恼羞成怒,觉得屈辱:“我是刚刚小产的人,你喜欢见红么。”
“薛盈,你眼里,我已是这般不堪的人物。”
薛盈低低一笑。讽刺:“我眼里,早无你。”
“别挣扎,如若你不想今后也做不成母亲。”
薛盈僵住。
衾被下的身体靠近她,带着滚烫的臂膀将她搂住。她闻着鼻端清浅的藿香草气息,再也没有从前那份喜欢,只有无尽的厌恶。
薛盈动不得,她觉得每动一下整个身体都是疼的。她忍着腹痛从枕下握住那最后一支发簪,在漆黑里当作利器直刺向封恒。
他扬手接下,似乎早有防备,夺过她手中的发簪丢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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