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一大家子登上麟德殿,这是惯例,只有当这宫中的主人出现了,一切才会正式开始。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听有人呼和了一声,“陛下到……”不像往日通传的太监那般捏着嗓子,这次的声音儒雅洪亮了许多,云棠抬头望了望,今日这样的场合,为表庄重,通传的是专管宗庙礼仪的太常寺卿。
匆匆看了一眼,就连忙跟着众人俯身下去,以自己的卑躬屈膝来烘托出那高台之上的尊贵崇高。
听了皇帝说了一串骈文吉语,才再次抬起头来,她仔细看了看,今日站在皇帝左侧的是李连的母妃崔贵妃,身后跟着各宫各院的嫔妃娘娘,没有采菱,大概是她肚子大了,行动起来也不甚方便。
至于独孤婧……自打华阳公主入了葬就倒下了,缠绵病榻、卧床不起,她去蓬莱殿探望过几次,却每次都被她拉着手,听她瞪着眼睛说什么看到了那几只闹腾晏儿的小儿鬼,这就要领着她找女儿去了。
大家以为她也中了邪,找了不少的和尚道士讲经的讲经,驱鬼的驱鬼,仍是没有成效。
那是因着他们还不知情,那些小鬼本就是在孟隐的梦中养着的,现在连孟隐都没了……哪来的小鬼?
唯一解释的通的,就是独孤婧她疯了。
女人这种生物,看起来柔弱纤细,可坚强起来却也是可怕的,能叫一个正常的女人发疯,多半还是因着自己的孩子。
皇帝还能忍着心中的伤痛登上高处主持这繁华盛典,而独孤婧却已是全然崩溃。
不是因着内心的强大与否,实在是因着一个孩子的死亡,对于皇帝而言和对独孤婧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
作为一个父亲,没人会怀疑他对于女儿的死亡也是悲痛的,帝王也是人。
可他同样也是众多皇子公主的父亲,比起独孤婧来,远没到痛心疾首的程度。
她想起自家住的那个巷子,就经常有个疯了的女人,那女人一年四季穿着个破旧了的棉袄,没有感官了似的,对着空荡荡的半空嘀嘀咕咕。
人人都知道,她是死了女儿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又因夫家不管,被赶了出来。
小的时候自己几次被她缠住,她时常把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当作自己的女儿。
那时候的她是极怕的,只好跟娘亲说了,娘亲却只是叹了口气,“世事难料,她也是个可怜的……棠儿莫怕,她不会伤害你的……”
那时候还不懂,现在确是有些懂了。
远远望去,那些个皇子公主们也着实有一定的规模,年岁也是跨度极大,有已近中年的,比如皇太子李适,再比如才刚三岁的十四皇子,还被奶妈抱着,正转着滴溜溜的眼珠儿望着大殿之下,似乎在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棠心中一阵暖意,人呐,毋论他长大成了什么样的人,走了什么样的路,小的时候都是那般可爱天真的,尤其是李氏皇族的眼睛,祖祖辈辈的黑白分明,墨色的瞳仁像是打磨光亮的黑曜石。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家族的这个特点,无论是鬼爷,还是李连,再有华阳公主李晏晏,这几个都是她近距离看过的,再看当今圣上,即便远远望着,也让人觉得那眼中满是温润善意的。
这样的眼睛最显清澈,同样也最易骗人,只因让人一眼望不到底,更看不出那黑色背后是怎样的深沉难懂。
她想着想着,突然又为已入土的李晏晏觉得伤感起来,华阳公主香消玉殒不到一月,这宫里就又开始张灯结彩了。
若是没有隐贞那事……或许今日登上这麟德殿的也有她一个,想起那双黝黑明亮的凤眼,若是今日她在……看到了殿下的她,定会调皮地眨一眨罢……
酸意涌上心头,虽是早已想通了一些,可架不住触景生情,若论交情,公主是金枝玉叶,她是她的臣子,更因她是独孤婧的女儿,她不可能与她放下所有芥蒂完全交心,只能尽力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尽力地以真心相待。
可她就是受不了有人从自己的身边突然离去,每次一想起这些人,都觉得像是梦境一般。
也不知稀里糊涂胡思乱想了多久,傩戏开始了,五六个带着狰狞面具的男人穿着红衣黑裤,一边击鼓一边蹦蹦跳跳,据说在除夕之夜表演这傩戏是为了驱鬼辟邪,保证新的一年没有邪魔作怪。
这么一闹腾,倒是把云棠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一想起这傩戏的由头,她就觉得好笑,谁说的这样就能驱鬼了?
若是能驱,那前面跟着他们又蹦又跳的季疏朗又是怎么回事?
季疏朗是个痴鬼,琴瑟琵琶,只要能奏出曲的,他都爱研究研究,如今这戏伴杂着吹拉弹唱的乐律,他一时起劲更跳的欢腾,若论舞姿,倒真比那几个男人好了不止一点。
失笑着转头,谷夏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一手捏着下巴,看的认真,“嗯……今年这几人跳的不好……面具也不够骇人……这样又怎么能把鬼赶走?”
驱鬼?驱他个大头鬼!
到底是被这两人给逗笑,“季大哥可真是个有趣的,永远都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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