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目眩,像是天地都在旋转,眼前一片模糊,意识在这一瞬间被冲刷得七零八落。
可她还是听见了自己极轻地问,“阿翁他……?”
芸娘犹豫地看着宁彧,片刻后十分迟疑地点了点头。
耳畔响起宁彧长长的一声叹息。
偏在此时,又有人报,“翁主,广平侯携傅都尉进宫,求见陛下。”
傅氏父子,竟也在此时进宫了。
第43章
傅文修此来自然有原因。
前世魏蛟驾崩要更早, 也没有把魏昭和魏琏分别派出去这一着,因为他一直属意的就是让长孙即位, 只是按捺在了心中。
这一世魏蛟却开始考虑起了他的三子,即使心依然偏向魏昭, 也足够让傅文修惊讶。他查探之下才得知, 原来是荀温在暗中给魏琏出谋划策, 使其也入了魏蛟的眼。
荀温是个变数, 傅文修承认这点,是以对魏蛟活得稍微长了几月也就没有太怀疑。
棘手的是, 他现在无法再确定魏蛟到底何时离世。即便曾顺势有过些许小动作, 但他并不能保证那些真正影响到了魏蛟。
当初魏蛟驾崩后,侍官立刻拿出了圣旨指明传位皇长孙, 文夫人亦有口谕。
魏蛟应该从没料到自己会突然离世,所以在这之前迟迟未立储,只隐约流露出了那么点意思。
正是因此,魏琏一直对皇位抱有希望。
那道突然的圣旨拿出后,老三魏琏和老四魏锦都十分不满,甚至大闹了一场后愤而离开临安, 分别带走了自己手下的兵力, 以致魏昭即位后一时难以平复凉城动乱和其余地区的雪灾, 不得不依仗魏蛟曾经的好友兄弟,其中就包括傅氏。
现如今许多事都推后发生, 势态也有变化, 傅文修的布置必须重新谋划。
他也不知这变化是好是坏, 不过心中倒无担忧。重活一世,傅文修本人对皇位的兴趣并不大,他尝过了那种万人之上的滋味,也了解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快意,于他来说都不过尔尔,自然兴致缺缺。
如今还能照旧行事,全为父兄罢了。只要避过父兄双亡的那次意外,他就无需再登上那个位置。
“静安。”傅徳转动了下腕间佛珠,忽然道,“圣人和皇后三日未露面的消息,诚王和安王那边可知晓?”
他指的是魏柏和魏锦。
傅文修在这几方都安插了人手,闻言一笑,“知晓又如何?老二性直木讷,这边说了身体抱恙不见人,他就绝不会强闯。老四那边就算有所怀疑,为防落人口实,也绝不会轻易出手。”
傅徳也笑,“说得是。”
其他隐约有所察觉的人都当是圣人病重不能见人,但傅徳父子却同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魏蛟有没有可能……已经驾崩了?
这个可能性着实不小。毕竟如今最有可能即位的两个人都不在临安,这时候若传出消息,临安城又将是一场动荡。
两人谁都有可能小觑,最不会小瞧的就是文夫人。在他们看来,如果魏蛟真的出了事,那么如今在这筹谋支撑的,定然是文夫人无疑。
所以,在被宫人引领入内,隔着重重帘幔听见的却是阿悦的声音时,父子两人都略有诧异。
傅徳隐晦地瞥了眼儿子,他从长子那儿得知,静安对这位小翁主尤其感兴趣,曾经还动过把人偷偷弄到身边的想法。
幸而傅文修还按捺得住,并没有急于出声,而是老老实实地等父亲先开口。
小翁主清脆道:“阿翁身体不适不便接见,广平侯和都尉有什么事,就直接呈禀罢。”
里面隐约传出压低的咳嗽,傅徳侧耳认真听了会儿,无法分辨出是不是老友魏蛟,便高声道:“陛下,我们甚么交情,难道我还会在乎你这点小病么!就是当真传给了我,不过也是我们兄弟共患难罢了!”
他目光灼灼,几乎要燃穿眼前的帘幔,想看清背后坐的到底是谁。
再度咳了声,帘幔后似乎响起了几句低声谈论,间或有小翁主不大高兴的嘟囔声,傅徳听见老友沉沉笑道:“傅老弟,并非我不见你,而是我家小乖乖不高兴,实在不允我见人啊!太医令我静养,不得见风,她便将太医的话奉为圣旨,这两日连榻都不让我下,更妨说议事了。”
如此长的话,除去慢了些,其声音和语调抑扬顿挫都和魏蛟一模一样,即使傅徳再仔细辨认,也无法说这不是魏蛟本人。
最重要的是,圣人宠爱溧阳翁主尽皆知,这话也实在挑不出任何不对。以傅徳对魏蛟的了解,他的确能被这位小翁主管住。
他半信半疑,“倒并非一定要议事,只是多日不见,我们几人都担心得很,陛下身体无大碍,我等就放心了。”
魏蛟声音略显低沉,“倒使你们伤神了,可惜前几日酒没喝尽兴,等这次过后,我定要再痛饮三大坛。”
傅徳怀疑又消一层,“说起来,皇后嫂嫂呢?怎不见她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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