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洛斯号,舰外空间。
20:00.
伊斯特六感全开。
换挡拨片一次又一次从一档升到九档,操纵杆被一次又一次猛地拉起又放下,脚下三枚踏板一次又一次被一踩到底,伊斯特手脚的动作快到令人眼花缭乱,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嘴唇轻抿,眼睛睁大,瞳孔收缩,她的样子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猫科动物。
从军十二年,经历战役无数,但伊斯特却从来没有战胜过对自己内心对战争的恐惧。
她也从未尝试要战胜它。
对于很多人来说,恐惧会令他们失去冷静思考判断的能力,而伊斯特却知道如何掌控恐惧。屏息凝神之下,她的精神高度集中,而周遭的一切,也随之变得静谧。时间如冰封的河流般凝滞不前,本应瞬息万变的万物,便随之放慢了脚步。
于是,在弥满了硝烟尘埃的空战场上,在战舰近战炮火与机载弹药交织的火力网中,有一条蓝荧荧的锯鲨倏忽往还,姿态诡谲。它上一瞬间可以高贵优雅得仿佛不知战火流离为何物,可就在下一瞬间,它却露出染满血迹的锋锐利齿,残暴嗜杀得令人不忍正眼相视。
然而在敌人数倍于己的今日,即便锯鲨的杀伤力再强,却仍不足以扭转战局。于是,逡巡于空战场外围,伊斯特一边不时突入战局,为落下风的战友解燃眉之急,一边将敌机战斗群里每一架飞机用心观察。
歼击机空战,往往是两架或数架战机捉对或结组厮杀,而敌军机群之中,却有一架战机不肯遵循此规律。那艘战机与锋线上的朴金英略作缠斗,但待得朴金英转过机身,与之全火力相对时,它却闪身腾挪,冲击彼得森所护持的侧翼。它的变幻莫测终于引起了飞行官长政宗直人的注意,可面对政宗的猛烈攻击,它却并不与之抗衡,闪身又与战局拉开距离。而随着这架战机对玛洛斯号机群注意的吸引,天狼星系其它战机却借机将玛洛斯号的空中防线撕开一个又一个缺口,用机载炮火对准战舰的薄弱区域,一而再再而三地发起猛攻。
伊斯特知道,这架飞机,就是敌军战斗机群里的那柄利刃。它锋锐无俦,它诡谲机巧,它是打开战局的杀手锏,也是鼓舞士气的冲锋号。
轻点加速踏板,拉起操纵杆,伊斯特驾战机盘旋而上,悄无声息地蹑了上去。锯鲨的鲨鳍微侧,在星空里划出一道锋锐的弧线。
她要生生拗断这柄利刃。
咬在敌机的炽热尾流的末端,伊斯特随着它加速,转弯,骤降,急停,直到将敌机驾驶风格中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牢牢印入脑海之中。而似乎从队友的无线通讯中得知自己被盯上,伊斯特面前的战机猛然加速急转,试图将她逼出雷达监测不到的尾流区域。可伊斯特的锯鲨却如跗骨之蛆,无论敌机如何腾挪变幻,却都甩不开那后视镜中偶尔一闪的寒冷金属光泽。
敌机终于开始慌乱。它的飞行逐渐失却了适才的流畅干练,却开始变得蹩脚凝滞。而足以致命的破绽,也一个接一个在伊斯特面前逐一闪现。伊斯特的机载炮火早已就位,但她却并不急着进攻。她要让这架光彩璀璨的空战之星自乱阵脚,颜面尽失。——她不仅仅要摧毁这一架战机,她更要挫一挫整个敌军歼击机战斗群的锐气。
于是,伊斯特蹑在战机的尾端,不声不响地任它如惊弓之鸟般左突右撞,直到两架飞机你追我赶地风驰电掣到了战区的最中心。至此,伊斯特才拉开保险栓,将机载炮火对准了敌机左翼的尖端。随着锯鲨现出利齿,敌机左翼的平衡坠应声而落。敌机原本优美的弧线飞行瞬间被不和谐的颠簸跳跃所替代,可伊斯特全无怜悯之心,一串飞弹,又重创敌机右翼。至此敌机已两翼全伤,伊斯特却并无结束战斗之意。她绕着伤重的猎物盘旋,令一枚又一枚的飞弹,分别命中敌机的前桥、两胁、机腹、尾翼。在机载通讯中,伊斯特听到队友们的兴奋欢腾,可她知道,在敌军的无线电中,此时充斥着的,一定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仓惶号呼。
她知道这手段残忍至极,她却也如愿看到了敌军战斗群攻势的明显颓靡。留将死的猎物在烈火中挣扎,伊斯特调转机身,向敌军战斗群的前锋线奋勇直进,所到之处,无人敢撄其锋芒。受到伊斯特的鼓舞,玛洛斯号的飞行员们重振士气,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竟将防线又向前推进了千余尺。
可随着战舰向战团中心突入,双方实力的对比,却已悬殊到无法用士气或者战法来弥补的程度。更何况,天狼星系一方战舰,皆装备了银河系公法所明令禁止使用的穿甲弹。
穿甲弹如同蝮蛇的毒汁,在战舰舰身上烧灼出一个个黑黝黝的巨洞,而炮弹的内核,深入舰体后爆炸,从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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