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痛楚,抽干了她最后的力气。漫长的一夜,从杀戮到逃亡,最后死里逃生,她闭了眼,宛若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安静窝在顾止淮的身上,睡着了。
只是梦里偶然的抽噎,让她的身子不期打起了寒颤。顾止淮抚着她的背,亦闭了眼,靠在褥子里。
山野寂静,一路颠簸,黑夜里,男人隐忍许久的眼眶终究湿润了。
“对不起,哥哥,我来晚了。”
——
今年的春天来得有些晚,三月底到了,才缓缓回了春。
宋寒枝卧床养病,也一月有余,背上的伤口好不容易结了痂,她勉强能够下床走走。近一月来,她噩梦缠身,这日醒来已是午时了,院里空无一人,她只好一个人搬了椅子出来,在树下晒太阳。
那是春日里太阳独有的味道,夹着迎春花的香气,暖风扑鼻。
头顶的绿叶展在树梢,穿夹而过的阳光成了碎玉,罩在她身上。宋寒枝也不觉刺眼,就这么仰头看着,直到眼角酸涩,也不敢闭上眼。
有些时候,眼前一旦黑下去,那些关于生杀的片段,遍地的血流成河,就会一次次袭上来,不给她半分喘气的机会。
那是比她重伤之下更疼的伤痕,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都是钻心的难受。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这一次,宋寒枝竟破天荒地感到有些累了。
过去的她一直在沼泽里,希冀着有一天能破开禁锢,守得云开见日明,可眼下的事情,陡然让她觉得绝望。
手上的刀,她还能拿稳多久呢?
她还等得到那一天吗?
而且,现在的顾止淮,好像已经不需要她了。
早在十几日前,顾止淮就准备了丰厚的彩礼,声势浩大地去了赵寅府上提亲。那一日街上看热闹的人很多,他们都说那日的排场,怕是把天子纳后的排场都给 比下去了。
他们还说,顾止淮倾慕赵攸宁已久,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人家接回府里。
十里红妆,暖风何日,宋寒枝拖着伤,站在人群之后,看见了顾止淮,他坐在高高的马头上,神色如常,带着沿途成箱的金银财宝,进了赵府。
倾慕,已久。
宋寒枝站在那里,从下午,一直到晚上,都再也没见顾止淮出来。夜里风大,有个卖馒头的阿伯经过她身边,顺手给她递了个热乎的馒头。
她不及反应就接在了手里。
“小姑娘,这么晚了,回去吧,夜里不安全,家里的人该担心了。”
宋寒枝局促地点头,“谢谢阿伯,我回去了。”
其实她等不等,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夜过去,赵寅同意了这门亲事,定下婚期,就在五月初八。
消息传来的时候,宋寒枝因为夜里受了寒,再加上伤势不好就硬撑着出去,结果染上了重风寒,接连几天咳得死去活来,下不了地,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大圈。
管事的人替她寻了大夫,开了一堆药,却一点效果也没有。眼见她一日不如一日,其他影卫看不下去了,央求管事人去找小侯爷,把巫先生请来替宋寒枝治一治。
巫有道蛊术了得,医术也是不同凡响,众人对此早有所耳闻。那管事人见宋寒枝的确是撑不住了,连夜便赶去了丞相府借人。
可是去得巧,那一日正是赵攸宁的生辰,顾止淮早就去了赵府,给赵攸宁祝寿去了。管事人一圈问下来,都说小侯爷吩咐了,巫先生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能去,谁也不愿打破规矩受罚。
无奈,他只得退回去,半道上传来消息,说宋寒枝已经咳了血,耽误不得,当下也不知道怎么办。进退之间,正好遇上回来办事的王敬攸,他只好将事情一股脑告诉了王敬攸。
听完,王敬攸面色也变了,他让管事人先回去照顾好宋寒枝,他转道回去告诉小侯爷。
那夜无月无星,空气闷沉,浓重的药味充斥了屋子,宋寒枝几次昏过去,又被热醒。记不得是第多少次醒来了,一睁眼,宋寒枝就见床头上坐了一个人,正在探手过来,替自己敷上毛巾。
脑子中的昏意褪去不少,宋寒枝支起身子,又往后缩了点,“顾止淮?”
烛火朦胧,那个坐在床头的人,可不就是顾止淮。她卧床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过来。
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出尘之华,眉眼清冷,只是面上挂着的一丝情绪,宋寒枝分不出来,那是担心,还是不耐烦。
“醒了?”
顾止淮取下毛巾,伸手探了探,又皱了眉,“怎么还是这么烫?”
宋寒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男人却主动勾手,把她揽进了怀里,“我不过就走了几天,你怎么把自己照顾成了这样?”
她鼻子一酸,原是想推开他的,现在却只想好好抱着他。顾止淮衣袍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袖间却荡出栀子清香,闻起来很是舒服。
以后,能嗅到男人怀里香味的人,就不再是她,而是赵攸宁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顾止淮揽上她的腰,继而低头吻了她的脸颊,“对不起,这几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没能过来。”
宋寒枝埋头没说话。
“哥哥回来的第三日,就下葬了。劫走他的人,是南中的一伙流寇,在那边声名挺大。小皇帝暗中命人将他们雇过来,给钱授命,你被一同掳去的时候,王敬攸就查到了他们,我也正好从江北回来,只是……”
只是,机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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