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大片的晚霞逐渐退去,紫雾早已消散殆尽,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岑可宣坐于屋内,隐隐觉着有些心慌,唤丫头璃儿替自己煮了碗能凝神静气的茶,本打算喝完茶便早点入睡,哪知刚喝了不过两口,就瞧见消失了大半天的豆岚喜滋滋地过来传话,说是宫主今晚要设宴款待御景山庄的客人,特地来通知她,要她半个时辰内出席。
果然如此,她早该料到的。无奈地看了看笑弯了眼睛的豆岚,不禁疑惑道:“你也要去?”豆岚笑道:“我要去帮忙准备酒水。”说完,如同一只鸟儿般欢快地离开了宁馨阁,显然心情极好,热情极高。这是豆岚头一次对宫中的宴会如此积极主动,实在让人啧舌。
岑可宣摇摇头,忽又为难起来,宫主设宴款待御景山庄的客人,自己这即将嫁过去的人必然要露个面,不过,自小便没见过几个外人的她,却突然就要去见那传奇般的人物,再联想起白日里的遭遇,这实在是……岑可宣望向涑兰,涑兰似笑非笑地说:“今日月圆风清,确是个设宴的好日子。”岑可宣没好气的道:“那你怎么不去?”涑兰摇摇头,作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道:“我又不是紫云宫的人,为何要去?”言下之意,紫云宫中的宴会,他毫无出席的理由,也根本不想露脸。
这话倒是实话,江湖中人人望而生畏的紫云宫,涑兰却是来去自如,仿佛是自己家似的,这实在让人费解,然而岑可宣自小便见到他在紫云宫随便进出,早已当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反而没想过太多,见怪不怪了。
折回房里翻出一件碧绿的衣裳,裙面上绣了几朵精致的粉白梅花,这是月初豆岚给她做的新衣,也是岑可宣十七岁生辰的礼物,穿在身上比平日少了份随性,多了份娇贵,御景山庄的客人毕竟远道而来,她自然也不能失礼。
涑兰却是不以为意,他歪坐在床边打着呵欠懒懒道:“你可是慕容齐的义妹,随便怎么穿他也不会觉得你失礼。”岑可宣斜睨他一眼,露出不屑的神色:“我又不是你,随便何时都一副散漫闲人的姿态。”话刚说完,她再细细咀嚼涑兰的话,才又问道:“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涑兰意味深长地道:“你精心打扮不就是因为有个白莫寅吗?”
岑可宣面上霎时烧红,强作镇定的否认:“这与莫寅公子无关。他们毕竟代表了御景山庄,于情于礼,我都是不能疏忽的。”虽然她的确对初次见面时自己的狼狈形象耿耿于怀,亦隐隐盼着精心打扮一番,出落个玲珑标致,以免令白莫寅认出。时日一长,他渐渐忘却桥边一幕,便再好不过了。她对此自然求之不得。
回忆起白日里的种种,心中烦闷复再,又听得涑兰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是啊。今天不知道是谁才见了人家一面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岑可宣立马否认道:“我才没有……”涑兰道:“我说是你了吗?”
岑可宣涨红了脸,无言以对,只好有些恨恨地瞪他,见涑兰正坐在自己床边上,她立即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一边把人往外拽一边愤愤道:“你给我下来,谁让你随随便便坐我床上的。”谁知涑兰一个翻腕便脱了他的手,像泥鳅似的一下子滚到床里面,把锦被往身上一裹,露出一双桃花眼笑得满脸春风得意。
岑可宣再次大喊:“你给我下来。”涑兰摇摇头,笑道:“我困了。”岑可宣冷笑一声:“困了眼睛还睁那么大?”涑兰轻哼道:“笑话,谁规定困了就要闭着眼睛的?水里的鱼不都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吗?”岑可宣冷笑道:“那你是鱼吗?若是的话,不如让我一脚把你踹回水里如何?”
涑兰懒洋洋枕着双手,翘起腿道:“小宣宣若真有本事一脚把我给踹进水里,那我也会大发慈悲的去求水中的鱼神下场雨来给我们小宣宣降降火气,可怜我这好心眼的,以怨报德,某人却只会狗咬吕洞宾,真是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
岑可宣被他那神神叼叼的模样气得发笑,懒得理会他,冷哼一声后便自顾自回到梳妆台前,微微低头,对着那面昏黄铜镜开始装扮。既然豆岚不在,她也只好自己亲自来了。
铜镜中映出她姣好的容颜,并不十分清晰,却透着一股子动人的灵巧,乌眸黑发,白肌红唇,她轻轻地给自己抹上点点胭脂,白皙的面颊瞬间红润了不少,见涑兰毫不避讳地望向她,她面色微红,没好气道:“不是困了么,快转过去,把眼睛给闭上。”
涑兰眼睛眨也不眨,却淡淡地道:“睡不着。全是胭脂味儿,难闻死了。”说着还稍微皱了皱眉。
胡说八道,她平日多是素颜,甚少装扮,床榻上哪会有那么浓的胭脂味儿?岑可宣********在即将要面对的白莫寅身上,实在无暇他顾,低头闷闷地整理了一下妆容后,便甩下涑兰独自往设宴处赶去。
涑兰仍旧懒洋洋躺在床上,双眼直直望着头顶的床帘,许久,才喃喃自语道:“南海的姑娘,从来都不用胭脂的。”
宴席摆在一处院落中,两列铺开,琉璃盏置于桌面,又设玉盘珍馐,葡萄美酒,堪堪一副奢华作派。这院子离采轩殿不远,背后一池荷花,四周数枝紫竹,同十几株梨花相间相衬,又有徐徐夜风,此般景致用妩媚一词形容再适合不过。院内四角,银色雕花烛台相并而列,约莫一人高,有宫女掌灯在侧,双丫髻,淡碧绸衫,垂眸静然,如画中女子。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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