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以为自己会消沉很久,但第二天早上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悲从中来的情绪。
刘诗雨为了安慰她,经常约她出去吃饭,她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好像和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每当她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想这件事了的时候,不经意地扫过手上的手链,才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送这条手链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的心会猛地痛一下,然后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刘诗雨劝她报个旅行团去散心,她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却又为了难。
她和舟繁阳请假三周,还有几天就到了该回去上班的时候。
但此时她与舟繁阳的关系却也不再适合在一个公司上班。
她斟酌了许久,决定辞职。
意料之外,几乎没什么阻力,舟繁阳就同意了。
她给他发的微信,他却给她打来了电话,磁性十足的声音让她觉得很安心,“清夏,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很理解,可是我更希望这些事情我们一起来抗。这段时间我不会干扰你的任何决定,但清夏,只要你回头看看,我永远在这里。”
陈清夏听到最后一句话终于忍不住落泪了。她此时决定和舟繁阳拉远关系,是出于对林东升的内疚,可是她对林东升的内疚为什么要波及到舟繁阳?
舟繁阳没有抱怨,没有强迫,只是告诉她他会等她。
包容,耐心,温柔。
她已经对不起林东升了,为什么还要对不起舟繁阳?
可是人往往就是这样,所有的道理都懂,但就是做不到。
她所有的一切都知道,她当然知道死者已逝,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去想,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但她过不去心里的坎。
她忘记不了他生前她对他说的那一番绝情的话,她去和他抗争,去控诉自己与另一个男人的爱情多么伟大叫他不要继续干扰,这最后的话让他酗酒,让他意外死亡。
她没有办法明知林东升是因为自己和另一个男人的偷情而死,她还能踩在林东升的尸体上和那个男人幸福地拉手。她无法站在林东升的痛点上继续和舟繁阳相处,继续灿烂地活着。
林东升她再没有办法弥补,余生只剩忏悔。
她想去西藏,这是林东升想去的。
当初大学本科毕业,她和林东升还在一起,两人讨论过毕业旅行的路线。她想去台湾,林东升想去西藏,最后当然是林东升无条件妥协,两个人去了台湾。
算是满足一下林东升吧,他既然没有去过,那么她就替他去一次。
同时她也盼望着这个传说中能洗涤心灵的国度能让她陶冶灵魂,替林东升祈福,也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虽然这负罪感就不该被减轻,一个犯罪者永远都应该生活在受害者的阴影之下,以提醒自己曾经的过错。
她很快地查好线路,订好机票,一个人走上旅途。
第一站是拉萨。
她先去看了布达拉宫。布达拉宫依山叠砌,盘旋在山顶之上,宫内群楼耸峙,房屋高低错落,殿宇巍峨,雄浑大气,彰显宫殿威严宏伟。走进殿内,上覆鎏金铜瓦,旁立宝幢经幡,墙壁天花板皆是精致的彩绘,以及各种浮雕,满是绚丽夺目,显得富丽堂皇。
她随后去了大昭寺,一个在藏传佛教中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寺庙,被誉为“城市精神中心”,被奉为最神圣的寺庙。她虔诚地跪拜,向释迦摩尼乞求林东升的魂灵能得以超度。
陈清夏晚上入住的是青年旅店,同屋的有三个同行的活泼女大学生,好像是和男朋友一起出来玩,她们的男朋友在另一个房间,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天白天男朋友给她们照的相。
一个说直男拍照就是难看。
一个说男朋友拍的照难看到一眼都不想多看。
另一个说明明自己摆的姿势是唯美伤春悲秋,却偏偏把旁边一个大叔笑得龇牙咧嘴的样子给照进去了,一下子破坏了意境。
陈清夏听着她们的聊天,不禁笑弯了嘴角。
多么青春活力的年纪啊。
她想起她也是那个年纪的时候,当时她和林东升毕业旅行去了台湾,刚开始林东升拍出的照片也是不能看,她又很挑剔,所以林东升大多是耐心地给她拍着照片,又一面问着她对这张照片的建议,几天旅行下来,林东升的照相技术进步神速,到最后几天,几乎每一张她都能接受得了,甚至还能挑到几张让她惊艳到的。
这一个房间一共就四个人,那三个女生看她一个人落单,怕她尴尬,主动和陈清夏说起了话,“姐姐,就你一个人吗?”
陈清夏微笑着点点头。
“你可真厉害呀,我一个人肯定不敢旅行。”
陈清夏笑着说,“因为我觉得有人在保护着我呀。”
她笑着抬起了手,露出手上的紫水晶手链,晃了晃。
其中一个女生看着她这一身淡蓝色的衣衫,以及和蓝色系并不搭配的紫手链,将惊讶埋在心底。
另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却没注意到,问了句,“是男朋友送的吗?男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旅游呀?”
陈清夏的眼睫微颤,最后笑了笑,“他想来,但他这次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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