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从机场起飞的时候是在夜里,天上看不到星月,施念被厚重的云和深沉的夜压得喘不过气,一路上双眼紧闭,即便有颠簸也不曾睁眼看过。
起飞前,她和乘务长沟通过自己不需要任何服务。所以,她躺在那儿,以为自己可以这样一直睡下去。或许,能这样一直睡下去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冰凉的指尖开始变得暖和,身边不时有空乘人员来来去去。她不堪其扰,翻了个身。耳边传来轻柔的低语:“施小姐,不好意思……”
是乘务长的声音,她转身坐起,毯子从身上滑落到手边。
“……廖先生特别叮嘱,如果旅程中您没有任何需要,早上一定要我们将它送到您手里。”
别人的惦记有时是一种捆住手脚的束缚,它会把真诚的拒绝变成无理取闹的儿戏。
施念接过透着乳白色液体的玻璃杯,每咽一口都要忍受喉咙发出的刺痛。直到将空了的牛奶杯送还到乘务长的手上。看着那一脸关怀,她竟觉得有些可笑。
临近中午,机舱里愈发热闹起来。
经济舱里的人声鼎沸过度到头等舱已变成窃窃私语。施念勉强睁开眼。
那一刻,她竟哑口无言。
飞过边境,眼下的重峦叠嶂,高山雪顶,刀片似的凛冽在天地之间,毫不遮掩,荡气回肠。如同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直直劈开了她的心。
她从明信片大小的窗户看出去,却不止看到明信片上的浮光掠影。
下沉的飞机不断拉扯人心,闭着眼的施念,心中沉淀出一抹化不开的苍茫。
中午十二点二十五分,飞机降落在特里布胡凡机场的跑道上。舱门一打开,春风将尼泊尔的阳光满满的吹进来。
再见,花都,那终日不散的云。
不知道是尼泊尔的机场不够大,还是这里本就人多。从下飞机那一刻开始,施念完全体会到了所谓的“拥挤”。她拉着箱子,看似淹没在人群中,却出奇的好认。因为那一身来不及换下的西装套裙和一件不苟言笑的风衣,足以令她与游客划清界线。
“施念。”
她路过一位打领结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却不得不因此停下脚步。
“施小姐,您好。我是德瓦利卡酒店的经理,廖先生为您预定的皇家套房,欢迎您的到来。”
体贴,周到,无微不至,女人一生中所期待的幸福似乎正摆在施念眼前,只是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关于惊喜的蛛丝马迹。她甚至于第一时间回头,警惕的看了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归途的疲倦,也有启程时的欢呼不断。
只有她,似乎和这一切都无关。
不过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呼吸着同样让人感到乏累的空气。
“等我一下好吗?十七个小时的味道,恐怕马祖龙也遮不掉。”
经理动了动手腕,鼠尾草与海盐挥发出的香味犹如海风吹过少年的脸。
他微笑着说:“我在门口黑色商务车上等您。”
施念的高跟鞋在褐色岩石纹地砖上发出明快的声响,渐渐高昂,声声不竭,直到经理走出大厅,而她已悄然站在洗手间门口。
“一会儿怎么走?”
洗手台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问另一个披着长发的姑娘。施念身前胖胖的卷发英国女人给她腾出位置。她往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像股用来传输讯息的无线电。
“坐大巴啊。我查过攻略,可以直接到泰米尔街下车。”
说完,长发姑娘转身去了厕所。扎马尾的女孩儿留在原地,从包里掏出一条绿色绣粉花长裙,还有一条粉色头巾,对着镜子缠裹起来。
洗手台上没有肥皂,凉水把施念的手冲得发白。她看着女孩儿,嘴角露出狡黠的笑。
经理在商务车前站了二十分钟,迟迟不见施念的影子。抵达口涌出的人群里偶然可见几副亚洲面孔,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还有她身后穿着类似纱丽服的女人。可惜,都不是他等的人。
他一再确认时间,最后径直朝大门走去。
全世界的女厕似乎都因为同样的原因而遭到抱怨。门口等待的人渐渐将他包围,他有些尴尬却依然恪尽职守。
洗手间里闪出个人影,从缝隙看过去是张线条柔和的脸。他在队伍里穿梭,从队尾一路向前,激动溢于言表。可下一秒,这位经理就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失望。走出来的人有一头让他感到沮丧的黑色长发,高高的马尾束在脑后,全然没有施念的样子。
她,好像人间蒸发了。
可这是尼泊尔啊。
经理尾随着一波人群,失落的走出大厅。眼前只有那个扎马尾的中国姑娘。他看着,心思却在别处。
“李月,快点儿!就等你了。”
大巴车上的姑娘,打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朝机场方向招手。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儿跑了起来,头发在脑后,一摆一摆。
李月上了车,车门渐渐关闭。她顺着过道一直往后走,在倒数第二排停了下来。坐在后面的人开了窗,一阵风吹起同伴的头发。她们看到一抹粉红从车窗飘了出去。
特里布胡凡机场建在山峦之间,不现代,也不可爱。简陋的建筑甚至于是老旧的,好像已经在这等了千百年,恰逢那一抹粉红,让一切都有了颜色,娇俏的、不羁的、暧昧的……
“我的头巾。”因为讶异,李月和同伴一起回过头,“真的是你!好巧啊。”
戴墨镜的女人微挑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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