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细如丝麻,天色晕晕沉沉。徐州已经连着下了大半月的雨,土地泥泞而湿润,稍不小心,就会沾染一脚泥水。
在这场秋雨之中,淑山书院的一批学生也从书院结业,各奔东西,走向各自的前程。
白少谦启程的时间也就在这几日,他收拾好了本就稀少的行李,一一告别了师长,只等参加完最后的谢师宴便出发。
但他心中,却依然有些牵挂放不下。所以他今日去了虞府,不出所料的看见友人手执账目公本,聚精会神的核对。
“你来了。”虞乔抬头道,身着一件金线白底长襟,肤色如玉。他的容貌没有一丝一毫的磨损,似乎毫无异常,精气神也与平时无二。白少谦看着却心中一痛,低低道:“好些了么?”
“好多了,不过是前日受凉,得了风寒,不是什么大事。”虞乔平静道:“多谢你来看我。”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白少谦走到他身旁坐下:“我不出几日就要离开,山高路远,以后相见怕是有些难。所以想来多看看你,看看你有没有事。”
虞乔握笔的手停了停,“你也要走了么?也好。”他自言自语道:“宁玉姐和你一起去么?”
“是的。所以我们要走的快些。”白少谦忧心的看他:“我听闻,虞弟,你”
“怎么?少谦兄,莫非你也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不成。”少年轻笑了一声:“我好的很,你放心吧,我父亲不会作出那样的事情,我相信他。”
近日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流言,说虞长笙在京城与另一女子有染,还育有一女,比虞乔年纪还大几分。传得沸沸扬扬,好似真有其事。虞长笙身居高位,如果没有亲眼所见,谁敢造谣虞家家主?如此一来,虞一郎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了。
虽然是个女孩子,不能与他争权,可偏偏比他还大上一些。那岂不是说明,吴家和虞家的联盟早已名存实亡?
如果吴虞两家关系破裂,那虞乔这个他们结合的象征地位就岌岌可危,因为虞家不会信任他,吴家也不会。
当了这么多年的世家一郎,明里暗里不服虞乔的人可不在少数,万一他有一天从这个位置落下,很可能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友人才会为他忧心。
“虞弟,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少谦斟酌着语气道:“我知道你不会在乎这些,可,我有些担心你的状态。”
从那个人离开以后,你就再也没有笑过,整日整夜地埋首于公文之中,这样真的好吗?逞强不肯示弱的你,真的有外表看上去那样坦然?
这样的联想,叫白少谦不能不担心,不能不着急,他望着这个和弟弟一样的友人,努力将自己的关心传递出去,企图给他一丝温暖,让他好过一些。
他也确实做到了。
“少谦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虞乔放下了笔,淡淡道:“是我让他离开的。我也不会后悔。”
“我和他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如果他再留在我身边,我会害死他的,时局诡谲莫测,一丝一毫的漏洞都会被人攻击。所有人,都知道虞一郎有个喜欢的人,所有人,都会千方百计的拿他来攻击我。”
“我知道,他可能会不在意,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我注定是虞家的人,要挑起虞家沉甸甸的责任,我可以委屈自己,可我凭什么要他和我一起受委屈?没有名分,上不了台面,改日我另娶良家好女,要置他于何地?”
“我注定不该是个情种,所以也只有由我来斩情丝,哪怕他觉得我冷酷无情,铁石心肠,也不过是一时之痛,总比日后藕断丝连来的痛快。”
虞乔盯着面前的账目,平声静气道:“人选择了一样,总要放弃另一样,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这样虚伪的家伙,少谦兄觉得恶心么?”
“虞弟!”白少谦惊怒交加,又是心疼:“你何必这样糟蹋自己!”
虞乔笑了起来:“这算什么糟蹋——实话实说罢了,好了,说点别的吧,少谦兄,你要去的地方是在益州吧?那里似乎离金人很近,安全吗?”
“还好,顾家军在那里守境,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白少谦顿了顿道:“但南方那边很不太平,最近闹的厉害,金人都杀到南门关了,再进数百里,便能到徐州。”
“秋日本就是那群畜生最狂妄的时候,不出来强掠一番,怎么熬得过冬。”虞乔声音冷漠道:“放心,他们进不了徐州,徐州城外兵防严密,有肖将军守卫,此人虽与我父亲不和,但兵学才干皆是上品,有他在,金人猖狂不得。”
“如此我便放心了,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白少谦感慨道:“总有一天,我大齐应把那群鞑虏永逐出国境,叫他们永不得来犯。”
“这是自然之事。”
白少谦走后,虞乔在案前提笔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去寻了母亲吴音。
吴音住在离虞府不远的一处精巧别院中,整日摆弄花草。她和虞乔的关系较为亲近,看到儿子过来,微微笑道:“阿乔怎么来了?”
虞乔笑道:“来看看娘亲。”
吴音是顶尖的美人,年轻时便有倾国之称。她和虞乔的美又截然不同,虞乔是冰冷优雅的水晶玉石,看似剔透,却坚硬无比。她却是活生生的花,娇柔的瓣,那样美,那样容易凋零。
爱情让她绽放,也让她凋谢。她的生长,成熟,死亡,只能为了一个人,也只有那一个人。
女人温柔地望着她骄傲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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