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女伎十分流行,不管是达官贵人,但是平民百姓,甚至不论男女,许多人忙碌过后都喜欢在街上或是到楼里观看女伎的表演以打发闲暇时光。女伎们为了引人注目,往往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另还各有非凡能耐,有的擅长蹴鞠,有的擅长做文章,有的擅长厨艺……京中的富贵人家们,往往会在府上豢养自己的女伎班子,最出色的女伎则被选入皇宫为皇亲国戚表演,而这风华楼便是民间最好的女伎馆了。这位掌柜沈姑姑因极善棋艺,又被人称作棋姑姑,如今虽已是半老徐娘,但风韵不减当年。
她一见高展明,未语先笑,迈着莲步走近,阵阵清雅的香气传入高展明鼻中,着实让他的火气减轻了几分。沈姑姑娇滴滴地笑道:“公子爷大清早来我风华楼,不知所为何事?”
俗话说不打笑脸人,那沈姑姑如此柔柔弱弱,高展明便不好向她发火。于是他换了个坐姿,随意地斜靠在椅背上,解下身上的腰牌丢到桌上,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姑姑认不认得我是谁?”
沈姑姑拿起那块高府上的腰牌,脸色微微变了变,旋即笑着欠身:“不知高爷驾临,奴婢有失远迎,实在怠慢了。不如姑姑去请几位姑娘来为高爷唱只曲子,就当是赔罪了。”
高展明收起腰牌,抬手道:“不忙。”他环顾四周,道,“沈姑姑,你这风华楼妆点的十分漂亮。这桌椅都是红木的,虽高雅,却也花费不少,看来这风华楼的生意应当是很不错吧?”
沈姑姑掩嘴笑道:“高爷谬赞了。”
高展明道:“谁不知道这风华楼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馆子,姑姑何必谦虚?姑姑管理有方,功不可没啊。”
沈姑姑笑道:“高爷的嘴可真甜。我去叫人给高爷泡杯茶来。”
高展明冷笑一声道:“可这店大了,也不全是好处。古人有云,店大欺客,我看古人诚不欺我啊!”
沈姑姑原本已转过身去了,听了这话,嘴上的笑容凝了凝,兀自强装镇定道:“高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哪有这个胆量。”
高展明悠悠道:“姑姑何必装傻?我府上的人原本定了初六宴席,连定金也给了贵楼,昨日贵楼却突然将定金退了回来,说是姑娘们不再表演了,这事您是知道的吧?难不成姑姑以为,退了银子,这事就这么结了?不该给我个交代?”
沈姑姑勉强笑道:“这……奴婢知道。高爷听奴婢解释。我们楼里的姑娘前几日突然被一位大老爷给包下了,端午当日入府,初五后再不能给旁人表演了,而高爷订了初六的事,因此……”
高展明几乎气笑了。真是好大的手笔,为了让他请不到人,便将整个楼的女伎全都买下了,还在初六那日把全京城的女伎都请走,就为了坏他的事?简直银子多了烧得慌吧!
高展明道:“此事分明是爷先定下的,你却临时违约,坏了爷的事,就这般轻描淡写便想揭过?”
沈姑姑陪笑道:“退定金的时候,不是添了高爷二成的赔偿吗?只是高爷府上的人不肯收,我们也没法子。高爷您消消气,不如我现就叫姑娘们来为二爷表演一出当下最红的骑射抱球戏,向二爷赔不是。”
高展明好笑道:“添二成赔偿?你该不会因为我姓高的是好用银子打发的吧?”
沈姑姑一时语塞。她亦知此事绝不是几百两银子的事,可她也是实属无奈,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高展明道:“这五百两定金我是不会收回去的。既然你们风华楼店大欺客,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不知沈姑姑可读过我们大周朝的律令?”
沈姑姑一怔,强笑道:“奴婢学识浅薄,并未读过。”
高展明道:“没读过也不要紧,那我就与姑姑说道说道,免得过几日刑部官兵上门的时候,姑姑还一头雾水呢。你是风华楼的掌柜,风华楼金银钱财的事,便是由你负责的。你原先接了我的生意,却又临时反悔,陷我于不义,此乃道德缺失。我给你五百两银子的定金,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契约。如今你要毁约,但这银子我如今不愿收回去,而我们之间的契约已不成立,你无缘无故拿了我的钱,便等同于盗窃罪。按照我大周朝的律例,凡盗窃罪数额超过五百两银子的,便可判处死刑,你已到了这个额度。你不必觉得我在威胁你,此案是有例可循的,十五年前吴郡就有一桩先例世这么判的。若是犯人品行兼优,按照律法,亦可从轻量刑,然而你已是道德缺失之辈,怕也无法减刑了。”
沈姑姑的脸色立刻就白了。
高展明道:“另外,我原先定下的女伎班子里的人,亦是你的从犯,一个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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