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生满意地勾起唇角,重新缩进被子里。
“先别睡,喝口水润润喉咙。”江池宴轻声哄道。
江逸十分有眼力地倒好茶水双手奉上,谄媚地说:“不凉不烫,刚好能喝。”
苏白生伸手接过,展颜一笑,“看来是赚了。”
旧事重提,让江逸窘迫地红了脸。他扭头瞥见道旁的植物,不由地惊喜道:“爹!外面种的那些是棉花么?”
江池宴看了看满地光秃秃的棉花秆,笑道:“看来真没白在村里待,连草棉都能认出来了。”
江逸眼中满是兴奋,“这里怎么种着这么多棉花?咱们那儿就没有,买个棉芯还要跑到县里。”
江池宴叹息一声,“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有土地种这吃不得的东西?”
江逸不解地说:“爹,这个种好了比粮食赚钱,有了钱再买粮食不也一样?”
江池宴被他说得一愣。
苏白生却是“扑哧”一声笑了,他伸出素白的手拍拍江池宴的脑门,调侃道:“还状元郎呢,论起头脑灵活来,竟比不上一个小秀才!”
江池宴抓住他细瘦的手腕,藏到怀里,又对江逸道:“接着说。”
江逸乖顺地继续道:“广昌多山地,水量足,光照也好,正适合棉花生长。其实广昌之所以良田少,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山上岩石多,土层薄,若种粮食产量不高,反而浪费了这大好的条件。爹,现在朝廷不是推广棉花种植吗?我想着——”
江逸还要再说,苏云起却突然握住他的手。
江逸不解地看过去,苏云起面色严肃地对他摇了摇头。
江逸这才反应过来,他一时忘形,说得太多了。
江池宴正注视着他,眼中带着疑惑之色。
江逸甚至不敢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越太乎,就越害怕从对方眼中看到让自己难受的情绪。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江池宴轻笑一声,语带责备地说:“四书五经许久不念了吧?”
江逸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白生接口道:“我倒觉得这孩子如今这个模样好多了。以前只知读书,都读傻了。就算考上状元又有什么用?哪比得上这个能说会笑的乖儿子!”
江池宴点点头,温声道:“杂书可以看,却要有所取舍。”
江逸暗自松了口气。
江池宴又道:“至于你方才所说之事,我倒觉得可以一试。不如就从咱们自家做起,若果真好自然有人效仿,如果真如你所说比种粮还好,也算是给百姓们谋了条生路。”
还有一点,在场的四个人都想到了,却谁也没说出来——如今战事已起,少说也得打个三五年,主要战场又在北方,光是军、耗一项,就足够他们吃饱。种棉花,的确是条不错的路子。
江逸使劲点点头,有一个开明且有远见的爹,简直不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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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到村口后,小川提前回去报信了。
没一会儿,就在院门口看到了全家人翘首以盼的身影。
苏云起把江逸扶下车,江逸转身又把江池宴扶下来。最后,苏白生是被江池宴半抱着下车的。
苏白生仰头看着高处的蓝天白云,低处的青砖灰瓦,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恬淡的笑意,呢喃道:“到家了吗?”
江逸笑着点头,“爹、小爹,咱们到家了!”
夏荷姐弟看到苏白生后,立时就跪了下去。
尤其是云舒,他对苏白生的感情要比别人更深。他红着眼圈,膝行向前,抓着苏白生的衣摆讷讷地张口,喊了声“爹”。
苏白生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伸手扶住他的双臂,“起来罢,都起来。”
夏荷和大山在后面,也叫了声“爹”。
苏白生笑笑,“不过是权宜之计,还跟以前一样罢,我听着都别扭。”
兄妹三人相互看看,最后,还是云舒带头改了口,“那就还叫‘小叔’。不过,虽然称呼不改,我们仍然会像侍奉父亲那样侍奉您!”
苏白生拍拍他的肩膀,不在意地说:“我没那么多规矩。”
梅子也领着小宝喊了人。
小宝对苏白生没有多少记忆,更不认识江池宴,他只关心江逸。
喊完人后,小宝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了江逸怀里,眼泪汪汪地说:“逸哥,小宝想你……”说完之后又偷偷瞄了眼一旁的苏云起,小声道,“还有……大哥也想一点儿。”
江逸又好处又感动。
在场众人都不由地露出笑意。
后面,大海领着兄弟几个、老徐头领着孩子们也行了礼,叫了人。
家里的情况江逸在路上时就一一跟江池宴说了,江池宴心里也有了底。他上前把老徐头扶起来,说了些安慰的话,老徐头这才彻底安心。
趁那边认人的工夫,江逸把夏荷叫到一边,问道:“可都安排好了?”
夏荷微笑着点点头,“都好了,放心吧!屋子收拾出来了,你的东西搬到了小宝屋里,大哥的搬到了后院;厨房也烧了热水,灶上温着饭,新做的衣服春草姑姑昨日也送过来了,炕灶里的柴也是新添的,一切都照着你说的准备着!”
江逸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奖道:“真是个能干的丫头。”
夏荷掩嘴轻笑,眼中带着些许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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