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个哈欠,玄离反问:“为什么要离开?多住几天不好吗?”
“我们还要去天玄宗。”
“我们?不,把‘们’这个字去掉。”
方琼手一松,毛巾掉进了脸盆里:“你不是说要陪我吗?”
“可是,”玄离歪歪头,一副似醒未醒的样子,“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啊。跟我自己的打算比起来,你的似乎算不上什么呢。而且——”他站起身,走到方琼面前;烛火的灯光太过昏暗,他的脸完全隐在阴影里:“我是魔,你是人,我为何要顺着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凡人的意思来呢?”
水盆里的毛巾吸足了水,慢慢沉到盆底。
方琼仰面看着玄离。
不对,不对,我就知道不对,那酒一定有问题,玄离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油灯结出的灯花发出“啪”的一声响,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嗓子干得不像话,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然而心里堵着一口气,方琼一声冷笑:“果然,你跟白凌一个货色。”
见玄离没什么反应,方琼继续说:“不是吗?对我就像对一只小狗,高兴了就陪着玩一会儿,百依百顺;不高兴就一脚踢开。我说的对吗?”
玄离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可怖起来。
“方琼,我生气了。”
方琼的直觉在叫嚣要他赶快止住这个话题,然而感性将直觉屏蔽。他不信玄离会对他怎么样。
“怎么?要杀了我吗?来呀。”一把抓住玄离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方琼继续说,“只要你一使劲捏碎我的喉咙就好了,来呀。”
玄离面色冷下来,准备把自己手收回来。
按住玄离的手,方琼倔强地看着玄离。
“……方琼,别闹了。”
“不!”
方琼的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不过,他更期待的是玄离的表现。
“……那就没办法了。”
“咔”骨头被捏碎的声音陡然响起。
“啊——”满头冷汗的醒来,方琼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喉骨被捏碎的感觉太不好受了,让他更心寒的是,最后一眼里玄离看着他冷漠的神情。
“方琼?”玄离的声音由远及近,“头不头疼?喝点解酒汤吧。”
方琼头昏脑涨地任人扶起,感觉一个陶瓷碗触到嘴唇的一瞬间,突然发力,一把把它推开。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汤水流了一地。
“滚!”
“方琼?你这是在耍酒疯吗?”
感觉有谁在触碰自己的脸的时候,方琼开始发狂,双手乱舞,完全不想让人靠近:“滚滚滚!”
玄离没有办法,站在床边,无奈地看着他,埋怨道:“叫你不要喝酒,现在好了吧?”
喝酒?方琼停了下来,问:“不是你喝的吗?”
玄离一愣,笑了:“是啊,可是你趁我不注意偷偷喝了一杯啊,然后就趴了。不过没想到方琼的酒量这么差呢以后要是找伴侣怎么办一喝酒就趴的话成亲的时候要是入不了洞房的话那就搞笑了balabala……”
所以,之前是个梦吗?方琼忽视一旁唠唠叨叨的玄离,想。
这么一想,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那里嘚吧嘚吧的玄离,方琼的孩子气又上来了,一面一手扶头“哎呦哎呦”的叫着,一面鼓着脸,气呼呼地向玄离抱怨:“哼,要不是他们给我喝酒的话,我就不会说之前那些话了;我现在还头疼。”
玄离一下止住话,把方琼好好扶着躺下,再盖好被子:“那你就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呢?”方琼拉住玄离的衣袖,问。
“我不走的。”把方琼的手放回被子,玄离摸摸他的额头,说:“我去找一下我们的‘恩人’。”
“天都黑了,有什么好找的?”
“他们把你害得头疼,总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吧。”
方琼有点不明白:“这跟他们无关,是我要喝酒的……”
“好了。”玄离笑,说:“好好睡一觉。我只是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
好像睡了好久好久,又好像只是过了一会儿。方琼做了一个梦,一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的梦,然而醒来的时候他并不记得梦里面的内容,只觉得有些伤心。
睡不着了。
坐起来,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还没有天亮。
玄离呢?
犹豫着下床,穿上鞋,打开房门。
门外火光冲天,之前还在打趣着替方琼递碗筷的大婶变成两截,上半身挂在枣子树上,下半身在院子中央,之间零零碎碎地拖着肠子,血流了一地。
方琼脸色苍白,漫天的血腥味冲着他的鼻子,让他想吐。
“方琼,你醒了呀。”玄离站在树尖,望过来,笑。
浑身发抖地抬起头来,方琼看见玄离还是和之前一样笑得温柔,白色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很漂亮。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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