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澜任由容烜摆弄自己,伸手拿起面前一本书册来看,看了片刻又塞到弥儿手里:“弥儿,公子我眼晕瞧不清楚,你声音好听,你读来给公子听。”
弥儿展开书文,声音甜甜悦耳,却是蹦豆儿似的:“崇德,五年,南,漕记本,桃,州口岸,商船三千,七百二,十七艘,盐共计……”
容澜听得直摇头,似乎气得不轻,连语调都有些发颤:“断句错了,丫头!这十日,公子我真是白教你一场!”
容烜接过,“我来读吧。崇德五年,南漕记本,桃州口岸,商船三千七百二十七艘,盐共计……”
容烜的声音平和低沉,容澜边听,边拿着炭笔在面前铺开的空白纸张上落笔疾书,写了半刻,炭笔“啪”地掉在桌上,容烜急忙掏出止痛的药丸给容澜吃下,就看容澜懊恼得甩着手腕,“那玩意儿不是取出来了吗?!”
“小澜!”容烜一把握住容澜的胳膊,不让他继续甩,“大哥来写吧,好不好?你的手不能再写了!听话!”
容澜不服气,又试了几次,最终只得是让弥儿来读,然后小声讲给容烜写什么,弥儿读得磕磕绊绊,数字念得乱七八糟,好在容烜早已知晓各类标记符号,不用容澜再纠结这个。
整一个上午,三人都在忙这些书文,到后面,弥儿读得口干舌燥,容澜的声音更是细若蚊蝇。
期间,管家容实来送过几次药,次次弥儿都慌张得去捧来古琴:“公子的病不用吃药,听听曲儿就能好!真的!”
那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大夫也出现过一次,仙风道骨的模样,摸了脉,仰面捋胡,点头又摇头,啧啧称奇一句:“天下间竟真有不死之身!”然后就又仙飘飘得离开。
午膳容澜吃了没几口就开始吐,弥儿生怕瞧见他吐血,肿得核桃似得眼睛死死盯着,容烜无奈妥协:“不想吃,便不吃了吧。睡一会儿,行吗?”
容澜不肯:“大哥,等我不得不睡的时候,再睡吧。”
容烜的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一瞬,容澜已然拿起算盘,对着整个上午容烜写得洋洋洒洒几大张拨弄算珠,神情专注。
晌午一过,就有户部官员来府中送公文,“容大人,这些都是精简过的,请大人批阅。”精简过的也是厚厚一打,马上就要开战,各类拨款批文比寻常时期多了五倍不止,容澜这里是皇上过目之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弥儿,把昨日批好的交给这位陈大人。”
“是,公子!”
不过多时,徐老丞相屈尊登门,容澜勉力起身,徐仲博古稀之年也能压住他肩头:“莫要起来了,孩子!”他说着去看容澜满床铺得公文、杂册:“既是告假养病,就不要再瞧这些,朝中有的是人,你且放手让旁人去管。”
容澜苦笑:“这已经是放手之后的结果。”
徐仲博惊讶,说入正题:“你托人寻老朽前来所为何事?”
容澜推开容烜扶他的手,以示对前辈兼上司的尊敬,娓娓道来:“不瞒丞相,如今开战迫在眉睫,清查旧账果然是不够的,漕运盐、铁两项处理起来耗时费力,又需与吏部协办,恐怕来不及,所以晚生冒天下之大不韪,动了几处赋税,若不这样无法短时凑足饷银,打仗也不是一朝一夕,大周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一时安民固然重要,但一世民安才是长久,我算过了,如果收成估计得没有太大偏差,应该不会太过增加百姓负担,只是,皇上批的折子我瞧过一些,我这种做法皇上必定不会同意,皇上明君治世、兴兵护国,我只好甘做小人,也希望丞相大人不要上书反对,等政令推行、木已成舟,下官会向皇上请罪的。”
徐仲博闻言更加惊讶:“你——!”
容澜说了一大段话显得有些力虚,脸色越发不好,闭了闭眼从枕下拿出一本奏折:“还有就是,等日后国库充盈、时机成熟了,请您将这折子呈给皇上,把赋税减免回来,减免的法子和条件都写在上面了。”
徐仲博接过,不解:“你为何不自己承给皇上?”
容澜无奈:“我也想,但我可能等不到那时候。”
徐仲博第三次惊讶,瞧着眼前面无血色的青年,愧色难当:“老朽当初举荐你做户部尚书,是害了你呀!我原就知道你身体不好,只盼皇上莫要对你动心,又惜你才华,想着举你为官最是合适,却不曾考虑你爱慕皇上之心,如今瞧你这般,后悔也是晚了啊!”
容澜皱眉,怎么每个人都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目光瞧自己,他做这些不是因为对重翼那什么好嘛!搞得跟他多欠重翼似得。
容澜打算说点什么挽回颜面,却是忽然抬臂示意容烜送徐老丞相出府。
容烜脸色微变,恭敬送走丞相,经过房前,不露痕迹地向上瞥了一眼
屋内弥儿肿得核桃似得眼睛又开始泪涟涟,慌张收拾了床上放的矮几和各种公文,要扶容澜躺下:“公子,你还好吗?”
容澜苍白的手搂过弥儿瘦小的肩膀,“弥儿,你也觉着我做这些是为了重翼?”
弥儿不敢回答,皇上就在外头呢。
容澜搭在弥儿肩头的手慢慢滑落:“公子我是为了自个儿!你瞧我这半死不活的,我哪里还管的了别人!”
弥儿泪珠子掉得更大更多:“公子听曲儿吗?公子的病听听曲儿就会好的!真的!”说着丢下容澜,转身就去拿琴。
容澜想叫住弥儿,告诉她自己要听她念古诗,就“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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