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闹腾,众人七嘴八舌相谈得愈欢。这回不仅屡屡谈及大师兄,还把小师弟的名头置于一块儿相论。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幼童无畏自敢骂天地不仁。而白玉堂以手臂为枕,只须臾便酣然入眠,小鼻子在手上磨蹭几许。
也就这般吵吵嚷嚷声中,谷篱着一身玄清长衫飘然而至,鹤发童颜白须翩翩,身形瘦长步履稳健。无需拂尘为伴,自有道骨仙风之态。从人堆中翩然穿梭过去,谷篱轻捻长须道:“艮下坤上,谦谦君子,用涉大川。”
“六二,鸣谦,贞吉,”那名看不惯白玉堂的弟子将目光收了回来,微微一笑侃侃接上。
谷篱点点头,足下脚步不停。待得众弟子归位就坐,方将大袖一挥,捋一把长须道:“高而居卑之下为谦之卦,适才兴祖已言六二。再下便是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劳谦君子,万民服也。”
那名弟子姓王,名兴祖,记忆力超凡,颇有些真才实学。寻着谷篱停顿的空稍,启齿:“谷师傅,倘若有人在课上与周公会面,是否可算与谦卦相违?”目光悠然飘落,正落于伏在案几上睡得正香的白玉堂身上。
如此一来,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已然将整张脸埋进臂弯的小娃娃。只见那玲珑小手呈摊开状,交错开前后映在案几上。
赵虎落座于白玉堂身后,赶忙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脊。哪想得小家伙浑然不觉,稍稍腾挪个位子继续睡。就这警惕性,若是扔到江湖上早就不知被卖到哪处天涯海角去了。赵虎无计可施,腆了一张脸道:“谷师傅,小师弟新来他什么都不懂。”
谷篱也不责怪,顺手取过一粒小石子扣于五指之间。食指指尖灵巧一转,小石子划出一道弧线精确无误坠落在小家伙手畔。啪嗒一声响,整个案几都跟着震了震。小家伙揉揉惺忪睡眼,睁开眼睛。尚未睡醒,桃花美目里隐隐蒙上一层水雾,略微带着几丝迷茫。
“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谷篱阖上眼缓缓道来,略微沙哑的浑厚嗓音如大浪东去。
总算是明白身处何地,白玉堂正了正身子盘膝坐好,直勾勾盯着谷篱看。然而覆于长须下那一启一合的嘴催眠效果甚佳,坚持了不到半刻钟便又昏昏沉沉。前后左右顾盼一番,见即便是一头雾水的赵虎也听得专注,冲虚堂里只闻得谷篱徐徐回旋的声音。于是小家伙伸出两只手,食指在上拇指在下,一左一右撑开眼皮。
赵虎压低了声音道:“小师弟,这易学之理对今后习武有用的紧。你如听不懂可先记下,待回去后俺讲给你听。”
白玉堂撇撇小嘴,不过还是乖巧点了点头,继续用手指撑开眼皮。然而眼前的身影清晰片刻便又模糊,连谷篱的话语也恍恍惚惚不真切起来。为了不辜负师兄的好意,白玉堂取过案几上的笔墨把玩。
谷篱说到□□时,小家伙已经磨出了不少墨。谷篱讲到六五时,小家伙觉得光研不用似乎暴殄天物可惜的很。谷篱谈到上六时,小家伙正有模有样学着记忆里哥哥的样子蘸墨。小小的手还握不稳笔杆,颤颤巍巍滴淌下一路漆黑墨水。
清晨时分鸟鸣山幽,偏偏要被关在四处不透风的大堂里听个白胡子老头唠叨。白玉堂瞅瞅四下见无人注意,手上紫毫一挥在前面那弟子背上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圈。这也怪不得他,谁让前面那弟子坐那么远够不太着。
“谦逊,谦恭,谦卑而下,谦和退让,这便是通篇谦之意,”谷篱一扬翩翩大袖缓缓道。旁边三炷香只燃了上头少许,袅袅青烟丝毫未因袖口的挥舞而颤上一颤。
王兴祖浅浅一笑道:“谷师傅,徒儿已记下谦卦全篇。”下颌抬起,目光若有若无扫视周遭。这一来,很容易就看到一群勤学奋进天鸾弟子中,那个格格不入正执笔画猫的白玉堂。小家伙画得起劲,整个重心落在案几上,东一笔西一画□□前面那弟子的长衫。画得着实粗糙,然圆脑袋大眼睛还是能分辨出是只猫,略略咧开的嘴怎么看都不怀好意。饶是王兴租看不惯白玉堂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见此情形还是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
白玉堂充耳不闻,依旧乐滋滋在那里描摹。说也奇怪,四处都是墨渍,他那白色衣衫上却是不染纤毫,或许贵公子爱洁净的性子是天生的。猫是如此可恶的存在,所以爷爷画的猫,不能有尾巴。洋洋洒洒收笔,就算是兔尾巴也不及这猫尾巴短小。
王兴祖这声笑,可算是把众人从初六上六这般佶屈聱牙的言辞中拉回了神思。赵虎率先反应过来,顾不得谷篱尚在授学,急急忙忙上前拉住白玉堂的手道:“小师弟你怎么,怎么在衣服上画猫?”
“哦,那我在纸上画猫,”白玉堂忽闪忽闪亮晶晶的桃花眼,倒是睡意全无。
冬日里总是里三层外三层穿得暖和些,前头那名弟子在其余人嗤笑下方才发觉异样。回头一看,连着草垛都洒满了墨水。一时竟呆愣在那里,怔怔不知如何是好。一手揪住下摆,以半侧身的姿态杵在那边。
赵虎拉住白玉堂去取书籍的另一只手,道:“不是不能在衣服上画猫,是不能在衣服上画猫。”前一句加重了衣服两字,后一句则整个都是加重的。
白玉堂笔锋一转在赵虎手上重重点了两点,像极了赵虎两只浓黑的大眼睛。眉梢飞扬毫无犯错觉悟,软软甜甜的童音竟有几分飞湍流水的恣意。“谷师傅讲的我刚刚都看过了。不能睡觉,那就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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