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宅子里,关悬镜对月铺开栎容送给自己的野马图,虽是用螺子黛绘成,但也不失水墨的韵味,关悬镜看了一晚上,怎么都舍不得收起。
宅里老奴念叨着,小主人准是钟意上了哪家的姑娘,一夜魂不守舍的,盯着个帕子能看上几个时辰。
关悬镜终于有些困意,起身伸了伸腰,小心的把帕子叠好收进金铜盒,与母亲的头发齐齐放着。
院子里的白蹄乌不满的哼了声,还甩了甩已经系在身上几天的锦盒。关悬镜唇角含着笑,爱怜的抚了抚马鬃,“不急,不急,总会有送给她的一天。”
她的疤痕下,该是怎么美好的一张脸。关悬镜举头望月,月如银盘,恍如映着栎容的热情面庞,面上带疤,也是好看的紧。
关悬镜暗暗希望,自己可以把栎容留下。
从早上到现在,栎容都没在紫金苑找到薛灿,管事说,自家小侯爷难得第一次来鹰都,除了戚太保还有许多朝中大臣要去拜访,过几日还会得皇上宣召,这阵子该是不会闲着。
栎容暗笑薛灿说辞的拙劣,不就是躲着自己么,堂堂七尺男儿,对情/事如此回避,鹰都再大,栎容也要把薛灿翻出来。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直说就是——长乐未央,长毋相忘,这是什么鸟意思,栎容没文化,她听不懂。
栎容打定主意,薛灿只要看着自己眼睛,直说心里没她,自己即刻就回阳城。
但薛灿人在哪里…栎容不知道。
鹰都陌生的街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栎容想到了热情洋溢的关悬镜,可这会子,关悬镜应该在大理寺,大理寺在哪里,栎容也不知道。
栎容茫然溜达,鹰都集市比阳城热闹百倍,但在栎容看来,万籁俱寂,只有自己落寞的心跳。
——“栎姐姐!?”长街对面,杨牧大喊一声,“栎姐姐,你又在想什么走神呐。”
杨牧箭步冲到栎容前头,栎容一个抬头,恍然以为是薛灿,眼中闪出惊喜,见是杨牧,惊喜骤无,变作一张死鱼脸,“是你啊。你怎么又来鹰都…”
“栎姐姐见到我,怎么好像一点儿都不高兴?”杨牧啧啧摇头,“不对,你刚才明明眼睛亮了下,见是我,就又不乐意了。你想我是谁?还是栎姐姐以为,是小侯爷喊你?”
栎容想教训几句口无遮拦的杨牧,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杨牧可怜的身世,怜意大起。栎容把杨牧拉到巷里,上下看了又看——杨牧不过十六七岁,身形已经长开,个头也不比薛灿矮多少,虽然单薄了些,但也算是结实。咧嘴笑起的时候露出两个逗人的虎牙,明明还是个少年,却已经有了男子的担当,举手投足大气妥当,一张快嘴,讨人嫌,却又让人恨不起。
“栎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杨牧垂目看了看自己。
“你怎么来鹰都了?”栎容理了理杨牧衣服上的尘土。
杨牧顽皮一笑,低声道:“我和大小姐斗气来着,可我两天不和她说话,心里就憋的慌,但我想,我一个男人,也不能输给女人呐。不如索性来找小侯爷,见不着大小姐,也就不会忍不住理她。大小姐见不到我,没准还会惦记我…栎姐姐,你说呢?”
——“鬼精。”栎容戳了戳杨牧的脑门,“栎姐姐带你吃饭去。”
“还是你对我最好。”杨牧嘴跟抹了蜜似的,“大小姐要有你待我一半好,我得美死。”
酒楼里,栎容照着关悬镜点的吃食又都点了遍,不停给杨牧夹踩盛汤。杨牧扒拉着抬起头,“栎姐姐,饿不着我,你忽然这样,我怎么有些慌呢。”
——“杨牧那时还不到十岁,我们和周军厮杀时,他是一名□□手,也射杀了好几个周国人…杨牧看见宗庙着火,知道哥哥出事,惊厥昏倒,一路病着熬到湘南…等他病好时…已经不记得从前发生的事。”
栎容想起薛灿的话,再看大口吃个不停的杨牧,扒上几口还对自己挤眉偷笑,一览无遗的眼里没有薛灿的沉重,笑起时眼睛眯做一条缝,欢喜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栎容想着,眼角有些发红,有生怕被杨牧看出,赶忙望向窗外。
“栎姐姐?”杨牧放下筷子,“怎么你一个人?小侯爷呢,他带你上京,怎么又丢下你?噢…”杨牧明白过来,“一定是你和小侯爷闹别扭,甩下他是不是。”
“不是。”栎容狠狠道,“吃你的饭,再提一句薛灿,饭都没得吃。”
杨牧吐了吐舌头,嘀咕着道:“最懂小侯爷的就是我,本来还可以帮你把…你不让说,那不说就是。”
——“你懂薛灿?”栎容心里一动,再看杨牧满脸稚气,又有些半信半疑。
杨牧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得意道:“都说了,小侯爷待我最好,从小到大,没人敢欺我杨牧。谢君桓都不如我和小侯爷熟。就这么说吧…”杨牧冲栎容挤了挤眼,“哪家姑娘要和小侯爷好,小侯爷也得问问我的意思…”
“不信。”栎容摇头瞥了眼杨牧,“你还没长开,哪懂情爱,薛灿才不会问你。”
“嗨。”杨牧急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栎姐姐,我是与你投缘,又觉得你待小侯爷也挺好,这才帮着你,你要不信我,那我可去帮别家姑娘。在湘南,对小侯爷芳心暗许的姑娘比翠竹林的竹子都多…还有这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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