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就说,侯门之后,不怕血。”戚太保抖开画卷,卷上本是一副马踏寒梅,血迹染上,变作踏血寻梅,戚太保顿悟狂笑,闻者都是心惊。
——“太保大人…”关悬镜似有长跪不起的意思。
戚太保目露不满,收住笑道,“哪有半点当年你爹的样子,关易身负长戟,有万夫不当之勇,你不承爵位就算了,连朝堂都不愿登上,区区几十人,还是死不足惜的姜人,你就怜惜成这样?薛灿,关悬镜如此怯懦,让你见笑了。”
薛灿看向跪地的关悬镜,“关少卿悲天悯人,腰配长剑却不愿出鞘,也许是关大将军见血太多,他的儿子,反而不愿再走这条路。”
戚太保忿忿挥袖,出门前又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关悬镜,都已经走出去老远,书房里还满是浓烈的杀气。
“起来吧。他人都走了,你跪着,给谁看?”
关悬镜怔怔起身,倒吸冷气,“小侯爷,我是不是什么都不该做,什么都不能说。几句话的工夫,就有数十姜人要因我而死…”
薛灿回看敞开的大门,低哑道:“有的人天生嗜血,就算你一个字也不说,一样有人会因他丢了性命。”薛灿踱到关悬镜身后,“我想知道,关少卿还会不会执着查出刺杀安乐侯的凶手…”
“当然。”关悬镜想也不想,“要不查出真凶,那些姜人岂不白死?”
薛灿攥住腰间鹰坠,审视着身如松柏的关悬镜。
太保府外,栎容等的急了,几次想抱着马脖子下来,可赤鬃不见薛灿,就越发燥火,背上的栎容只要有那么一点儿动作,赤鬃就摇头摆尾宣示着不满,大有你再不老实我就摔死你的势头。栎容敢惹赤鬃,也是看在有薛灿盯着,这会儿马主人不在,栎容还是怂包一个。
——“薛灿,薛灿。”栎容看见俩人走出大门,挥着手臂,身子却还竭力保持着镇定。
薛灿走的不紧不慢,关悬镜几步窜到前头,指着栎容,摇头笑道:“栎姑娘?瞧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原来…输在一匹马身上。”
栎容顿时红脸,薛灿轻吹驭马的哨音,赤鬃乖巧的屈下前蹄,栎容抱着马脖子下来,见薛灿神情有些异样,试探的闪到他身旁,咬唇道,“是不是,要带我去逛集。”
——“改日吧。”薛灿攥住马缰,“走了。”
“栎姑娘。”关悬镜喊住有些失望的栎容,“鹰都我熟,倒是可以带着你。”
薛灿毫无缘由的反悔也是让栎容有些气的,芳婆和她说过,世上男子多贱骨,你越千依百顺,他就越不把你当回事,非得逆着傲着,他才会当你是块宝。
栎容是懒得理芳婆的套路,但这会子,忽然想试试。
“好啊。”栎容一口答应,“那就有劳关少卿。”
薛灿顿住牵马,扭头看着栎容面上的挑衅,女人心,海底针,薛灿想猜,却没有心情。
栎容想着,只要薛灿开口留自己一声,就乖乖跟着回去,但薛灿什么都没有说,他略微顿了顿,翻上了赤鬃,“驾”的一声绝尘而去,落下一脸懵逼的栎容,还吃了一嘴土。
关悬镜目送薛灿,温声道,“你也见过戚太保的,他性子无常,怎么对你,只会对小侯爷更过些,小侯爷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太保面前陪笑憋屈,心情不好也是正常。”
“关悬镜。”栎容注视着他的满目真诚,“带本姑娘逛集去,吃好玩好,管他薛灿?”
关悬镜低笑了声,他悠然凝视着栎容脸上的伤疤,虽然已经有些把握伤疤是栎容手绘,但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就算这疤是真的,火一样的栎容还是依旧可人。
街边酒楼,关悬镜点了满满一桌好菜,栎容挨个尝过,面上却没有惊喜,眼睛不时瞄向窗外,人在关悬镜对面,心早不知飞去哪里。
关悬镜也不觉得无趣,他出神看着栎容的脸,暗叹这是一双何等了得的鬼手,这疤要真是假的,自己与她不过隔着两尺方桌,居然也看不出一点破绽。
——“你看着我做什么?”栎容抚了抚脸。
“我在想。”关悬镜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你家庄子,我在小侯爷前头见到你,你却宁可和他去湘南,薛灿,是靠什么说动了你?”
“他为亲娘来找我,孝心感天动地,你?”栎容咬唇浅笑,“我当你是个阿谀奉承的小卒子,带着我回京交差领赏。我栎容重情义,当然选他不选你。”
“你这会儿和我同桌吃饭,又怎么看我?”关悬镜的身体情不自禁的覆向栎容。
“你人不坏,也算有趣。”栎容夹起一筷子鱼肉。
“薛灿的亲娘。”关悬镜缓缓直起身,“丧事办的如何?”
栎容咽下鱼肉,关悬镜一脸自然,看着不过是随口问句,栎容自若的扒着米,“不过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入殓,殓成也就完事。薛家做事妥当,这位外室夫人,也得了应有的体面。”
关悬镜给栎容添了些暖茶,眼中流露出一种期许,“汉源阁里,直到亲眼看见我才相信,世上竟真有白骨复容之术,要是早些认识栎姑娘…”
“最好从没认识过。”栎容抿了口茶,“要没白事,谁会来我家庄子。”
关悬镜忆起什么,俊逸的脸上溢出伤怀,“我爹过世时,尸首也是无人能殓,最后,皇上御赐黄袍,裹尸大葬…虽有黄袍,但裹着一具辨认不出的焦尸,又有什么用。那时要有你这样的殓师,我爹上路,也能让我和我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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