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祝时祺正闭着眼睛。
他并没有睡着,只是因为柯然实在说得太多,他担心柯然口干舌燥,也担心自己的耳朵,就索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柯然的嘴巴却没有停下,又在吃水果,祝时祺嗅到了空气中橘子和葡萄的气息。
这个时候倒很适合进行一次惬意的午睡。祝时祺闭了一会儿眼,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将睡未睡之时,忽然听到房门打开,轻缓的脚步由外而内走来。
“嘘,睡着了。”柯然忙轻声道。
来的人是祝商祺,祝时祺立刻感觉出来。他正准备睁开眼,跟弟弟打个招呼,稍微逗他一下,就听到祝商祺小声说:“我来找你的,跟我去楼上一趟。”
一阵衣服的摩挲声,柯然站起身,刻意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狄言的情况又恶化了吗?”
“这次是真出大事了,你去了就知道。”祝商祺说,“我哥他真的没醒吧?”说着,他下意识看了看床上的祝时祺,正好对上了他睁开的眼睛。
一时间,三个人同时沉默了。
柯然不愧是柯然,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哈哈,你醒啦。”
“我听到你们在说狄言。”祝时祺挣扎着支起身子,“发生了什么?”
“你听错了,是低盐。”柯然诚恳地说,“我们刚刚在讨论,要给你吃低盐健康的食物。”
“不要糊弄我。”祝时祺皱眉,执拗地问,“他怎么了?从我醒来,你们一次也没有提过他,他在哪里?”
柯然还要开口,祝商祺却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算了,还是告诉他吧。”
“但我们不是答应过……”
“反正他现在也不知道。”祝商祺耸了耸肩,“况且口说无凭,他又没签合同,也没给我好处,我为什么要为他保守秘密?”
“可是——”柯然注视着祝商祺的眼睛,突好像突然从他的目光中明白了什么,妥协地叹了口气,“你告诉你哥吧。”
“狄言现在很危险。”祝商祺转过头对祝时祺说,“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你别着急,慢慢听我说。”
进入梦境的装置,正是狄言的研究成果。
之前祝时祺猜得不错,想要成功将他唤醒,除了一名“刺杀者”,还需要一个“引导者”。
这名“引导者”肩负着让祝时祺觉醒的重担,需要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思路导向正轨。一旦“刺杀者”因为种种状况无法继续刺杀计划,“引导者”也将继续完成刺激祝时祺的任务。
因此,引导者不能采取意识投影的方法,只能使用最危险的意识共享,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持理智。然而在进入他人梦境的过程中,依然会不可避免地损失一部分记忆,本能也会占据上风,稍不留神就会迷失。
“他也跟我的情况一样,陷在深层梦境里无法醒来了吗?”
祝商祺点了一下头:“恐怕是的。我们检测到,在他进入你的梦境之后,脑波出现过几次大的波动,可能是在梦境中受到了什么创伤。在这种情况下,他会进一步地损失记忆与理智,迷失在完全缺乏逻辑的荒诞梦境里。”
梦境中,狄言的脑袋确实受过好几次伤……祝时祺回想。
柯然补充道:“狄言之前就已经向我们说明了最坏的可能,他也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他说,如果遇到极其危险的梦境,很可能会永远无法醒来。为了不让你愧疚,他让我们答应瞒着你,让你以为他已经离开。”
“笨蛋。”祝时祺喃喃道,不知道是在骂狄言,还是在骂自己。
他的胳膊已经再也无力支撑身体,软软地滑落下去,脑袋也顺势歪倒在枕头上。柯然连忙去扶他,假装没看到祝时祺的枕头上多了几点不明显的s-hi痕。
“我要去帮他。”祝时祺闷声道,“我要把他从梦境里带回来。”
“唉,我说老祝啊,你们这样你救我、我救你的。这样下去,一个好容易醒了,另一个又睡了,岂不是成了无限循环了么。”柯然劝道,“狄言当时说,超过一个月不醒才会比较危险。你现在身体还没痊愈,不如再等一等,万一再过两天,狄言就自己醒了呢?你要对他有点信心嘛。”
祝时祺只是摇头。
他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梦境中的那个狄言,虽然更加幼稚,更加笨拙……但可爱的地方,分明正是狄言本人。就像他曾经对狄言说过的那样,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创造出像他那样美好的存在。
“做梦不需要等待身体痊愈。”祝时祺坚持道,声音中甚至混入一丝连他都不曾发现的恳求,“让我去吧,让我去……看看他。”
柯然无言,为难地挠着脑袋。祝商祺却突然开口:“好。”
“说什么呢?”柯然赶紧扯了扯他,“你真的同意让你哥去冒险?”
祝商祺撇撇嘴,指指祝时祺道:“你还不知道他?我们同意不同意,对他来说有区别吗?”说到后来,甚至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信不信,不答应他的话,他半夜里肯定偷偷用终端黑几个机器人,把自己运过去!我认识他二十多年,就没见过他想办而没办成的事!”
有这样一个了解自己的双胞兄弟,其实……也挺好。
祝时祺微微地笑了。
经过医生诊断,祝时祺被确认能够承受意识共享仪器带来的负担。他终于被送进狄言的病房,时隔三个星期,他再次真正地见到了狄言。
狄言躺在床上,呼吸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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