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郭怀仁被定远侯世子一顿暴打,又伤了私处,原是不敢声张,只想着回家自己抹些药吃了这个哑巴亏也就罢了。奈何他命根子伤得太重,到了半夜实在疼得不行,于是府里下人又是找大夫又是请太医,大半夜闹了个人仰马翻,如此这事越发在坊间宣扬开了。
太师夫人得了消息前来看他,直气得坐在床边一个劲儿抹泪。一边又数落他不知检点,什么人都敢胡乱招惹,一边又恨定远侯世子下手太重,把姐姐这唯一一点骨血打到这般不死不活的地步。
最可气自己那丈夫还道听途说,只当外甥是并着世子爷和兔相公三人在酒楼鬼混,后两人又因服侍不周大打出手,自觉自己当朝太师的颜面荡然无存,气得说出往后要跟这边决裂,凡是郭怀仁的事儿他都撂手不管的话来。
另一厢定远侯世子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为了个兔爷儿忤逆父母本就受千夫所指,如今这兔爷儿却背着他跟别人搞在一起,尤其那天郭怀仁在燃情香下居然还想着要对他霸王硬上弓……每每想起,越发让他悲愤郁闷,不能自已。就连从前那酷爱男宠名伶之心都渐渐淡了,每日只在家读书练字,修身养性,久而久之,竟也真成了个规规矩矩,宠妻爱女的温润君子。陈逸斐无心插柳,却无意中促成一件功德……若干年后倒也成了段佳话。
现下两家人至少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对于这次伤人事件,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了了之,便是有人问起,也只说是年轻人酒后口角所至,把他们那场荒唐闹剧自欺欺人地强行翻了篇。只可怜郭怀仁被世子爷一顿海扁,狠狠地伤了根本,别说在子嗣上彻底没了指望,便是那床笫之间……据说都十分艰难。为了这事儿他后来也不知瞧了多少名医,灌了多少苦药,费了多少银子,可每次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再难振往日“雄风”。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此事没多久就通过三姑六婆的口口相传,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落到苏谨晨耳朵里。她听后不免深深感慨“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又在心里默默把天上所有的神灵都感谢了一番,更趁着晚上夜深人静时拿着姐姐留给她的白兰花耳环大哭了一场,这些也都不再一一赘述。
最近身为敬自斋的大丫头,苏谨晨遇到了自她上任以来,最伤脑筋的一个问题——陈逸斐要沐浴。
要说从前陈逸斐也不是没沐浴过,只是他向来不用人贴身服侍,每次沐浴不过留了小厮在外头时不时进去加水,是以她也觉不出什么。可现在陈逸斐手臂还受着伤,行动又多有不便,服侍他沐浴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身上。偏巧前几天芷兰母亲生了重病,加上又是傍年根儿下,陈逸斐便准了她的假,允她过了年再回来。
如今这身边可用的……算来算去,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
别说苏谨晨,陈逸斐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母亲为了让他安心读书,自幼安排在他身边的多是些年长的婆子或是小厮,也养成了他事事喜欢亲力亲为的习惯,如今要是换成娇滴滴的小姑娘伺候他沐浴……虽说两人马上就会是那种关系……
他默默看了眼苏谨晨。少女垂着眼睛,紧抿着唇角,脸颊却微微泛着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青岩的名字。
“奴才哪干得了这些?!”青岩瞪大眼睛,“您叫奴才加个水还成,这种精细活奴才做不来啊!”边说还边摊开手掌,苦哈哈地求饶,“再说您看看奴才这手,上头全是茧子,回头再给爷把皮搓秃噜了……爷就饶了奴才吧!”说着还不忘朝苏谨晨投来求助的目光。
苏谨晨低着头,权当没看见。
虽说两人迟早都要走到那一步……可现在……她还没做好马上就“裸呈”相见的准备。
陈逸斐踢了青岩一脚,“哪这么些废话!赶紧伺候爷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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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谨晨在屋里整理着待会儿给陈逸斐替换的衣裳——月白色的亵裤,同色前襟绣柳条纹寝衣。
净房传出青岩一惊一乍的声音,“爷……奴才真不是故意的……”
陈逸斐发出一声低低的、隐忍的闷哼。
苏谨晨不由竖起耳朵倾听。
只听陈逸斐咬牙切齿道,“闭嘴!……你给我小心点!”声音却是故意压低了的,好像并不愿意让外面的她听到。
“奴才不会啊……这、这袖子您说怎么脱……”
净室里的陈逸斐皱紧了眉头。刚才被青岩扯着伤臂,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
平常有芷兰和苏谨晨给他更衣,他从来没觉得……脱衣服原来是件这么糟心的事儿!
青岩又折腾了老半天,汗都顺着额头流下来了,还是不得要领——
“爷,奴才实在不敢动啊……”他都想哭了!
“蠢货……”陈逸斐声音都有些变了。
……苏谨晨叹了口气,默默抱起衣裳走进净房。
一主一仆正暧昧地纠缠在一起,这动作……确实很尴尬。
“还是奴婢来吧。”她抿了抿唇,轻声道。
青岩长出了口气,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急急忙忙道了声谢,都不待陈逸斐说什么,就如临大赦地跑了出去。
跳跃的烛火映得两个人脸都有些发红。
苏谨晨咬咬牙,“奴婢……服侍您更衣。”
他神色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只淡淡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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