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做了想做的事,小贪婪踏实地睡了,楚暮云轻轻地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月光如水,铺洒开来,像极了一件银灰色的华美华衣,盖在小少年身上,衬得他肤白貌美,美好的让人怦然心动。
楚暮云静静地看着,他逆光而立,神态难以明辨。
忽地,像是梦到了什么,沈水烟微微动了一下,白皙的手指立马握紧了一个轻薄的东西,而他整个人也侧躺着,双腿向上蜷缩,身体弓成了一个半弧形。
楚暮云眉头微皱,走得更近了一些,然后他看到了小贪婪怀中抱着的东西。
那是一件外衣,靛青色,款式古朴大方,质地说不上柔软,但做工还是很精致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楚暮云的衣服。
连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落到这里的,亦或者根本不是自己遗落的,而是沈水烟刻意留下的。
还真是……没有安全感。
可与同样没有安全感的晏沉完全不同。
妒忌是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又不停嫉妒别人所拥有的美好,所以选择了不停的破坏;而贪婪是无论能不能得到,他想的只有得到,哪怕得到的是一个被毁掉的,哪怕得到的并非他最先想要的,哪怕最美好的东西因为他可怕的独占欲而毁得满目全非,可是他只想要得到,贪婪地企图将喜欢的东西完全占有。
其实,贪婪并不懂真正的感情。
诚然,沈水烟付出的是心意是真的,可这与感情没有丝毫关系。
就像现在,他一颗心里装满了沈云,那份占有欲强烈到让人心底生寒。
可是……零那里的头像连一个角都没有亮。
一片灰蒙蒙,代表的不是沈水烟孤冷沉寂的心,而是他压根没有心。
这个漂亮的躯壳下,装的只是一个不安躁动的恶魔,以独占为源头,放肆着贪婪的诉求。
楚暮云垂眸,遮住了眼底冰冷的情绪,嘴角却溢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他伸手,让沈水烟那顺滑的长发流过指尖,当最后一点儿墨色也要落下的时候,楚暮云抬手,轻轻地吻在那美好的发尾,低声道:“……再给你五年时间。”
苏霜落水‘意外身亡’的事在天霖宫里没有激起丁点儿水花。
楚暮云听了之后,只是安排人给了抚恤,其他的便没什么了,连一点儿心疼和难过都没有。
沈水烟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看得很清楚,他虽然想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那明亮的眸子到底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很开心,他的阿云不属于别人,他的阿云没有被那些肮脏的垃圾玷污。
楚暮云一如既往地宠着沈水烟,不再是局限于吃穿用度,而是开始带在身边贴身教养。
似乎从沈水烟唤他一声父亲起,他便做起了父亲的职责。
起初,在会议上出现一个漂亮的小少年,有不少人表示了不满。
而楚暮云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他们的念头:“水烟日后会继承尊位,也该跟着看看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却让所有人都震了震。
尊者竟是这么早就选定了继承人!
而这个继承人甚至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若说之前还有不少人轻视沈水烟,那现在就绝对没一人敢忽视了。
从界壁破损,人界大乱开始,楚暮云的势力急速膨胀,短短六年时间,他用自己那跨越了三千年的力量轻而易举便将人族拧成了一根绳,全力抵御着裂缝开启后的妖兽浪潮。
沈水烟虽然没了过往的记忆,但他天生聪慧,稍一指点便成大器。
三年前,楚暮云开始带着他接触事物,三年后,年仅十三岁的小贪婪已经能帮着父亲批复大多数下面送上来的请示函。
楚暮云有心给他找点儿事做,放权放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也正是这段时间,沈水烟在不断接触各类事务的情况下急速成长,已经从那个会忍不住表露自己情绪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嘴角溢着微笑,容貌倾城,气度绝尘的少宫主。
同时,他也扶植了自己的力量,培养了完全听命于他的心腹。
所有一切,楚暮云都看在眼中,但他自始至终都是完全放任,似乎对沈水烟无比信赖,他做什么,他都一味的纵容和宠溺。
因为要处理政务,所以沈水烟搬到了楚暮云的偏殿中,有时候甚至会在书房里待上很晚。
楚暮云不让他熬夜,天色不早之后会来叫他去休息。
就像今晚,已经月挂中天,披着一件银白色大氅的沈水烟还在拿着一封烫金信函。
楚暮云走进来:“明天再看,该休息了。”
沈水烟见他进来,立马抬头,精致的五官上扬起了动人的笑容:“父亲。”
楚暮云应了一声:“有什么为难的事?”他看沈水烟已经盯着这信函有一会儿了。
沈水烟顿了一下。
楚暮云已经走过来了,略微一瞥,便看清了信函上内容。
“别理这些,我无意娶妻。”
沈水烟握着纸张的手不自觉地用了用力:“父亲……”
楚暮云看向他:“嗯?”
沈水烟垂眸,他的睫毛很长,微微颤抖时仿佛轻飘的蝶翼:“你不娶妻是因为我吗?”
楚暮云略微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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