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无事吧?吾听说近来平淑的身体又不太好了。”那人问道。
神竹秀惶恐道:“无事,劳主事担心了。”
立在窗边的人影微微颔首,道:“汝下去罢。”
待神竹秀走后,另一道人影自层层葛帘后的案几上抬起头来笑道:“这神竹秀可真好玩,比多梅仙那个讨人厌的刻薄鬼要好多了!”说着就卷起了葛帘,露出了一张俊俏中又略带邪气的面容。
“唐主事,请汝严肃一点儿好吗?”
一名身穿淡荷色罗裙的女子发挽素钗,十分不赞同地看着歪在椅子上没个正形儿的唐多令。
唐多令笑道:“汝要吾严肃,好呀,从现在起吾便不说一句话了。聂主事,汝看这样的话吾严肃么?”
多年的同窗及同事,聂淮裳已经对他麻木了:“汝随意。”
坐回案桌前继续披阅卷折,聂淮裳很快就蹙起了眉:“这次御琴会分给儒门的参赛名额为何减少了?”
唐多令悠闲道:“还不就是执令决定的么。连两位辅君也同意了,就知道宗主肯定又是不插手。”
聂淮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执令从未与吾们商议过此事。”
“那个老古板,做事一板一眼的,你等着吧,他会来与汝说明的。不过这名额减少也未必不是好事,万里挑一的去参加,说不定可以一洗吾们儒门十七年来未夺得魁首的耻辱呀!”唐多令笑嘻嘻地说。
而聂淮裳一时出神,手里不由自主下了死劲,一管上好的紫竹狼毫竟生生地折成了两半。当事人未曾说话,唐多令却在旁心疼地直抽气:“败家娘们,这可值五十两啊五十两!”
背脊一僵,聂淮裳被对方粗俗的话语震住了,停了半晌才毫无气势地骂道:“枉读圣贤书……”
唐多令踌躇了一会儿后说:“君子坦荡荡。”
出了贤君舍,神竹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琴舍那边有多梅仙坐镇,也许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去医馆给平淑抓药。
思及此处,神竹秀便离开了真儒成学,往医馆而去。
路过一间小小的寺庙,香烟缭绕的门口摆着几个蒲团,里面垂着竹帘,隐约可见摆着的菩萨像。
神竹秀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开了。
他不能信道,不能信佛,其实信了又能怎样呢?这人世间的爱苦别离太多了,菩萨也无法渡他出苦海。
一声叹息,神竹秀继续往医馆走去。
益康医馆里,钱大夫正抖着手,浑身冷汗地拆着蔺即川身上的布条。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蔺即川当即疼得啊了一声,布条上赫然可见一小块被扯下来的皮肤。
沐如杭忙道:“大夫,您看这样子要怎么办?”
钱大夫抹了把汗,苦笑道:“哎哟,这位公子应是中了奇毒,但是这毒如此古怪,我从医二十多年都未曾见过。”
任逸尘心疼地看着那染上了斑斑血迹的布条,想握住蔺即川的手,又怕自己碰坏了他。
蔺即川苦笑道:“无妨,多谢大夫。”
“唉,我给你试着抹点祖传秘方,生肌长肉的,看能不能有点用处。”钱大夫起身去拿药
沐如杭道:“蔺兄,看来情况不太乐观,必须尽快找到高人替你解毒。”
蔺即川道:“可是沐兄,求人不如求己。更何况我能求谁去呢?”
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白雪医馆……”他喃喃道,伸手拉了拉任逸尘的袖子:“你还记得么,我们以前在望京的时候……”
任逸尘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蔺即川的声音一下子低落下去:“喔,我忘了你不记得了。”
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对,得快点儿找到最后那条红鲤鱼的踪迹……”
任逸尘难过地抓住了他的袖子,紧紧地攥在手里。
此时,诊室的门帘被人掀了起来:“钱大夫,吾来抓药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蔺即川和任逸尘都望了过去。
蔺即川惊喜道:“这不是归兄吗?”
神竹秀站在门口,在看清他们后也道:“原来是蔺公子和任公子啊。”
“这样啊,我看你上次就急匆匆地去买药,看来你家孩子的身体比较病弱。”蔺即川道。
“是啊,这几天愈发不好了,只能躺在床上。吾一趁有时间就立刻出来替他抓药了。”神竹秀神色有些颓然,他坐在凳子上等候钱大夫,手指不住地揉着额角。
蔺即川安慰道:“放心吧,他会好起来的。”
天际隐隐传来几声闷雷,湿凉的空气涌进来,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雨丝。
沐如杭看了看天:“这雨怕是会越下越大,要趁现在出去买伞。”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蔺即川拉住了,道:“沐兄不用操烦,让我师弟去吧。”
任逸尘点点头就往外面去了。
此时的雨还不是很大,任逸尘脚步匆匆,很快便赶到卖伞的摊子前买了三把伞。
一道闪电劈下,雷声阵阵,雨势骤然间就大了起来!
任逸尘举步维艰,满目雪白的雨帘,成为天然的屏障,将世间万物都隔开了。
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一方屋檐下避雨,任逸尘望着丝毫不见减小的雨心急如焚。
“这雨怎么突然间下得这么大了?”神竹秀抓好了药,烦恼地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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