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接住从肩头滑下来的小团子,明华将苏宇放进衣襟,然后拿起生锈的门环敲了两下。
“笃笃”两声,在寂静的夜里声响格外之大。
黑黢黢的树林里传来“扑簌簌”振翅的声音,银色的月光倾洒了一地,夜雾浓重。
忘忧真人所在的道观很小,又破又旧,牌匾上的字因为风吹日晒早已模糊不清,门上黑漆剥落;明华松开门环后,看见自己满手的褐色铁锈,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前来拜访过。
苏宇这个时候醒了,从明华衣襟里探出头来,迷迷糊糊的问:“我们到了?”
明华:“嗯。”
“啊~~”打了一个哈欠,苏宇这才看见自己手里捏着的小花发蔫了。
恋恋不舍的将小花丢下,苏宇蹭蹭明华的胸膛,说:“那我回识海了,你自己小心。”
“好。”
苏宇点点头,散作黑雾,不见踪影。
“谁呀?”苏宇回去后不久,门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然后道观大门打开,从里面颤颤巍巍走出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看起来特别老,白色的胡须垂地,头顶的头发就那么一撮,用根绳子扎了起来;脸上的褶子耷拉得厉害,几乎完全看不见他的眼睛。
明华深深一行礼:“晚辈明华,前来拜见忘忧真人。”
“明华啊。”忘忧真人抬起枯枝一般的手,将手上提着的灯凑到明华跟前,努力直起腰,从上往下一番打量,“不错不错,是个帅小伙儿。”
明华:“……”
“别傻站着啊,快进来。”
修仙之人一般修为上去了之后,会选择洗髓伐骨,改换体质,故而修仙界里的修士大多面容维持在青年风华正茂之时,有些人想要加强威严的话,会选择中年模样,比如说元亦掌门。
所以,忘忧真人在一众修士里就显得格外独特。
因为他完完全全就是个□□十岁的老人样子。
明华幼时曾见过忘忧真人,私底下问过师尊为什么忘忧真人会是这个样子,师尊摸摸明华的头,娓娓道来。
原来,忘忧真人本不是这个样子,他为了镇压住凤凰山下万鬼窟耗费心血和灵力,几近油尽灯枯,才被迫变成了老人的模样。
道观虽然又小又破,但是也只有获得忘忧真人允许的人才能进来。
随着忘忧真人走近道观,明华踩在破旧的石板上,不敢想象,脚下就是地狱。
“唉,明华先坐坐,贫道给你倒杯茶啊。”一边点燃一盏油灯,照亮黑漆漆的大厅,忘忧真人一边絮絮叨叨的对着明华说。
见忘忧真人颤颤巍巍的摸出一个水壶,然后拿出一个破旧的茶杯倒水,明华如坐针毡,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连忙结过茶杯:“多谢。”
茶杯边沿破了一个口,入手感觉粗粝,里面的茶水有一股散至不去的霉味。
慢腾腾挪到明华一旁的椅子坐下,忘忧真人感叹道:“自从你师尊仙去后,就再也没人来贫道这儿了。明华,别嫌弃啊。”
“前辈,晚辈来此,是有一事相问。”对于自己身世的好奇压到了一切,明华迫不及待的问到,“师尊他有没有跟您谈过我的身世?”
茶杯被明华放在一旁,茶水水面倒映着墙角的一个蜘蛛。
“身世?”忘忧真人摸摸自己的胡须,反问道,“你师尊没有跟你说吗?”
明华摇摇头。
“是么……”沉默了一会儿,忘忧真人又继续说到,“那贫道可能帮不了你太多啊,你师尊谈及你的时候并不多。”
闻言,明华有些沮丧,又拿出古玉,递到忘忧真人面前,问:“那前辈知道这古玉上面的图腾代表什么吗?”
“哦?”结果古玉,忘忧真人放在手中摩挲半天,“这上面的纹路,贫道好像在书上见识过。”
“那前辈能将那本书借给晚辈吗?”
“这不行啊。”忘忧真人将古玉还给明华,说,“那本书是上古的书籍的残页所集而成,并且早就被人借走了。”
刚有一点希望,又立马烟消云散。
“这样吧,明华,贫道给你一封信,你去找住在稷山的陆京墨,他曾和你师尊一起游历过,说不定知道些什么。”见明华郁郁,忘忧真人慈爱的拍拍明华的手以作安慰。
“陆京墨?”将这个名字重复一遍,明华问到,“为何从未听师尊提起?”
“哦,据你师尊说,好像是因为年少不懂事,闹翻了,虽然你师尊后来知道是自己错了,但是拉不下脸来,于是就一直没有来往。”这个时候,一丝笑意浮上忘忧真人脸庞。
道观外面月朗星稀,蛐蛐开始鸣叫。
“吱吱吱——”
在夜晚里,格外嘹亮。
“天色也不晚了,山间路晚上看不清,明华不妨小住一晚。”
“好,多谢前辈了。”
因为道观情况特殊,不能留有生人超过一天,故而明华第二天就得离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明华走到院中,碰见了忘忧真人,他正站在院中枣树下愣愣出神。
昨晚路过之时,明华并没有注意到院中枣树如何,只是隐隐约约对枣树几人才能合抱的巨大树干有些印象;现在明华才发现,在这个万物勃发的季节,这棵树上竟然枝叶凋零,看起来好生凄凉。
“明华起来啦?”忘忧真人笑眯眯的转过身,说,“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
明华轻咳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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