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眼泛桃花的大长腿欧巴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一个一身儿土黄布腰扎武装带的男子,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走着,那男子还很文艺地留着乱蓬蓬的披肩发,瞧不出模样儿,看身形倒是高大威猛,就是打扮有点儿像打更的大爷。
以至于经过他们的行人纷纷侧目,竟然还有几个好事者直接躲在角落里,拿出手机暗搓搓地拍摄着。
“老爷,找到吃的了吗?”
“嘘!”陆判官在经过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胡同儿时,忽然停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胡瓜来不及刹车,直接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哎哟!有吃的吗?”
“不,有鬼……”
陆判官冲着胡同里使个眼色,带着胡瓜暗搓搓地摸了进去。这个小胡同曲径通幽,别看外面就是繁华的商业街,一旦进入街区的内部,还是一片荒芜凄凉的景象。走了总有十家八家的门户,才来在一间小小的门脸儿那里。
陆判一推门,就瞧见一个脸色煞白老爷爷正背着个包袱皮儿往外走,见了他,登时唬得不敢动弹,哆哆嗦嗦地立在当场。
“哎嘿?”胡瓜还有点儿不明白,戳了戳陆判的后腰窝。
“老爷,活人还怕你?”
“不……”陆判官面沉似水地盯着那个阴恻恻的老人,指了指影壁后面的铺面,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见,柜台上趴着一个老年人,维持着正在盘账的姿势,身体却已经僵硬多时了。
“他不是活人。”陆判官低沉的声音说道。
胡瓜睁大了眼睛,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死去的掌柜和眼前的老人,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第3章 包袱斋
“大爷。”
陆寒自己就是个鬼,倒也不怎么害怕,老鬼见老鬼,两眼都是水。
“你大爷!”
谁知那老头子都离了魂儿了,性子还挺倔强。
见这主仆两个一脸呆样站在那里,恍然大悟道:“哦,年轻人,外阜来的吧,不知道帝都的规矩,大爷是骂人话,可不敢瞎说啊。”
“哦哦,get了。”
胡瓜很受教地点了点头,上前来搀扶住了老头儿的魂儿。
“老爷子,你咋还不走啊,这会儿趁着鬼门关开着赶紧奔个好人家儿,再过一会儿就要限号儿啦。”
“甚?那边儿也限号儿?”
老爷子为难地看了看自个儿的尸身。
“我老伴儿十年浩劫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耍单崩儿,没留下后,这一去,恁大买卖咋办。”
老人心疼地看了看自己一辈子从学徒做起,苦熬苦业挣下来的一份不大不小的家当。
“这么着吧。”
陆寒这会儿发话了。
“我们爷们儿初来乍到的,没落脚的地方,您老把铺子盘给我,这纸钱儿是烧不成了,我托人送你走金桥过忘川,一托生就是富二代,怎么样?”
“得咧!”
老大爷二话没说,当即拍板儿同意。
陆寒托了同事送走了老大爷,主仆两个给老人办了一棚白事,街坊四邻请客摆酒,就说自己是老人家的远房子侄,特来投亲。
这年头儿人情淡薄,虽然大伙儿都觉着稀奇,倒也没人追根究底的,主仆两个人趁乱就在琉璃厂儿这条商业街边上的一个小铺子里落了脚,改了买卖名号,叫个包袱斋。
……
帝都的春天,沙尘肆虐。
陆寒托着腮帮子坐在柜台后头,一阵乍暖还寒的春风顺着敞开的铺面儿刮了进来,不用抬眼皮儿也知道是一股子黑风,吹得嘴里都有点儿咯咯吱吱的牙碜。
他下意识地啐了一口,随手摘了柜台后头衣帽架上的布掸子,绕过了柜台来到门边,给自己周身上下掸了掸土,身上那件土黄色的民兵军服也没有因此显得多么干净利落,搭着他鼻梁上架着的那一副瓶底子一般厚实的眼镜儿片,活脱脱儿一副中年死宅大叔的look。
回身摸到了柜台上的一杯牛奶,正要往嘴里送,手腕子就让人给叼住了。
“老爷……老板,别介啊,那黑风一吹,这牛奶早就成了豆浆啦——黑豆的!”
说话的人是店里的小伙计胡瓜,这会儿正上蹿下跳地给铺面下板儿。
他们从老掌柜手里接下了这间铺子的日子也不短了,留下的货底子卖不出去,初来乍到的主仆两个也没有什么进货渠道,买卖是一天不如一天。
陆寒领着胡瓜去过几次潘家园儿,看着一个一个穿着土气简朴,语气老实厚道的老乡们,满指望着凭着自个儿的眼力能收上几件宝贝来,谁知道一打眼儿就是做旧的,连着去过几次,心思也都淡了。
“老板,别灰心嘛,没准儿这回刘半仙儿还能给咱们介绍几个熟客呢……”
胡瓜倒掉了牛奶,又换上一杯新的,很贴心地塞在了陆寒的手中。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混日子,忽然听见外头门棂响,胡瓜一个箭步扑了出去,一把抱住了来人可就不撒手了。
“老板您吉祥!您随便看……”
话刚刚说到了一半儿,看清了来人是谁,忽然就蔫了下来,松了手嘟起了嘴。
“嘎哈玩意儿,你害知道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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