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垂着视线,双眉微蹙,就像在教训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小朋友一样。
程言怕店员再起疑,连忙打补丁,一扯李冬行说:“对孩子那么严苛干嘛?我的钱,我喜欢,我乐意。”
也不知梨梨说了什么,李冬行的表情纠结了一瞬,原本绷着的嘴角微微颤了颤,像是忍俊不禁似的,匆匆看了眼程言,又把笑意敛了回去。
“没事,不用了师兄,梨梨不是那种特别贪心的女孩子。”他握紧了手里的公仔,对程言笑笑,“有这个就够了。”
虽然李冬行说了不要,程言还是多买了一架飞机模型,带遥控的那种,据说可以飞到五层楼那么高,防水抗摔,还能精确操作航线。
“给小未的。”程言二话不说付了钱,“我们要讲究男女平等。”
出门的时候,程言把手里的两袋子鸡蛋合并成了一个,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胳膊底下夹住刚买的飞机,顺便把那公仔也往鸡蛋袋子里一塞。
走了几步,他想起来,问:“刚刚梨梨到底说什么了?”
李冬行终于没忍住,笑得眼睛都弯了,缓了缓才说:“师兄,你真的想知道?”
程言不耐烦地瞪他:“老实交代。”
李冬行努力憋住了笑,直视前方语速飞快地说:“梨梨说,就算大叔再有钱,她也不会移情别恋,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
程言:“……”
他毫不留情地把那只公仔抽了出来,扔到李冬行怀里。
于是李冬行只能捧着那只走到哪里都很招摇的y,跟着程言穿过江城大学校园,接受了无数路人目光洗礼,才被恩准回家。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了办公室。
李冬行主动要求找来穆木,当着程言的面,把自己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穆木大吃一惊,连嘴里叼着的百乐滋都掉到了桌上。
李冬行稍有些不安:“还没确诊过,但症状很明确,老师之前帮我瞒着,我觉得很对不起师姐……”
“什么都不必说了。”穆木出口打断,语气深沉,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冬行。
李冬行被盯得无所适从,偷偷瞄了眼程言。
穆木突然就扑了过来,一边用力拍着他的背,一边眼含泪水地说了起来:“好可怜,多少多重人格的小孩,都是小时候受了很多委屈……以后师姐一定好好疼你,不让别人欺负你,比如那个坏人程言……有什么事千万都要跟我说……”
程言跟个靶子似的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先揉一揉无辜被射中的膝盖,还是千疮百孔的心。
没想到李冬行忽然说:“师姐,你不要再这么说师兄了,他对我真的很好,这几天为了我东奔西走,要不是师兄,我这会说不定人都不在了。”
他说得那么正经,就好像程言真的刚上刀山下火海,把他的命给抢救回来了一样。
穆木给唬得一愣一愣的,看了眼程言,说:“真的?这么严重?”
程言差点就呛咳起来,赶忙押了口茶掩饰:“小事,小事而已。”
能把离家出走又被劝回来说得这么惊心动魄,李冬行也是有点本事,而且还很有良心。
这良心让程言十分受用,觉得自己没白操心这一回。
穆木又安慰了一会李冬行,话题突然一切,问起梨梨的问题,兴致勃勃地说想认识一下,不知道李冬行是否愿意引见。
程言对此颇为震惊:“你要他主动切换人格?”
穆木不服气:“副人格也是独立的人,我想认识认识怎么了?”
程言眉毛皱得死紧,厉声说:“不行。他现在这样挺好,你别瞎刺激……”
李冬行赶紧打圆场:“师兄,没事的,师姐也是为了我好,如果我能更放松地接受其他人格,让他们有机会出来透透风,对我和他们都有好处。”说完他转向穆木羞涩一笑,“而且梨梨也想认识下漂亮大姐姐。”
程言觉得自己内伤更重了。
凭什么叫他是大叔,叫穆木就成了姐姐?
他这个叔只能一脸颓丧地坐在沙发里,任凭穆木拉着李冬行的手凑到角落窃窃私语,说些所谓“女孩子间的悄悄话”。
李冬行真的把梨梨叫出来之后,他才确定,前两天街头拉着他衬衫一角说话的,的确还是李冬行。
眼睁睁看着个举止正常的青年男人突然之间做出娇羞少女才会有的动作,坐姿内八,捂嘴浅笑,大眼扑闪,还动不动脸红,真有够魔幻现实主义的。
程言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幸亏李冬行长得还算俊秀,做这些动作最多有点像娘炮小白脸;这万一要是个虎背熊腰络腮大汉,眼前场景岂不是要一秒变成惊悚片?
他想着想着,脑子里的那个络腮胡“李冬行”突然蹲下身,把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他膝盖上,双手拉扯着他的袖口,娇羞万端地喊了声“师兄”——
程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四个人格(十四)
自从李冬行主动把病情跟穆木他们交代了之后,他也就没了藏着掖着的必要,整个人仿佛如释重负,偶尔会同程言穆木说笑,看着开朗了不少。
穆木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对此大为欣慰,鼓励了下李冬行的同时,还夹枪带棒地酸了程言两句,叫他也和师弟多学学,脱下虚伪的外衣接受真我,拥抱更好的明天。
她说这话的时候李冬行也在,好奇地转过头来问程言:“什么叫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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