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又哪里想冻他饿他,只是段荣要是听说云暧在许昌宫收买了看守的将领,有吃有喝活的舒服自在,那还不得吓着了立刻就让人来杀了他干净。先前张合对云暧跟个狗似的诸般讨好,今天给他买张琴明天给他送幅画,就这样却不敢在雪天给他一件厚衣服穿。但赵吉也没法反驳,云暧一旁不发话表示默许,赵吉只好照办。
三日后洛阳的消息传来,张氏谋反被诛,满门连坐,夷三族,全家十八口尽死。
也是在当日,夜里突然洛阳来了人,数百名铁甲持戟的军士将许昌宫重重围住。
延佑殿外一片整齐明亮的铁器刀光,鲜侑在外面叫嚷,云暧病中顾不得穿衣,下了床忙去看,鲜侑被一个当兵的抓小鸡一样抓着,手脚乱舞的挣扎,嘴里直叫骂。云暧冲上去打,被当脸一拳头撂倒在地,牙齿折断。
鲜侑被一把丢开,连忙爬过来抱住他,焦急的要哭:“殿下,殿下,你出来作甚么啊!”
云暧给他搂着腰坐起来,吐了口血,摇头道:“我没事,你别跟他们争。”
士兵闯进来,将殿中器物一通砸抢,打翻了炭炉掀了桌案,一剑劈了云暧那把凤尾琴,两脚踢开,鲜侑气的浑身乱抖:“你们这些人是哪里来的,还有没有王法,敢在这里撒野!”
他性子倔强没受过气,云暧拉都拉不住,士兵嫌他吵闹,冲上来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殿门合上,蜡烛熄灭,四下一片黑暗,鲜侑从废墟里爬出来,哑哑的哭。
鲜侑是个贵家公子出身,娇生惯养的从来没遭过罪,云暧听见他哀哀的哭声又心疼又愧疚,强撑着意识,摸到他柔软脆弱的身体,将他搂到自己怀里抚摸安慰:“别怕,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你是鲜家公子,他们不敢动你的。”
鲜侑哭道:“你还姓云呢,他们不一样打你。”
云暧无言以对,摸着他眼泪,哑声道:“是我保护不了你。”
鲜侑眼泪鼻涕吱哇乱叫的被两个士兵提了出去,云暧听他叫的头皮发硬,鲜侑死死攥着他手指不放,几乎要把云暧指头揪断,云暧心一颤一颤的揪紧,好像刀子在生割,惶惶道:“你去罢,去罢,回洛阳去找你爹爹,别在这里。”
鲜侑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一切又归于黑暗沉寂。
云暧听见落锁的声音,心里狠狠的咯噔了一下。
他软绵绵卧着,仰头打量四面,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连一面窗户都没有,大门合上,连一点光都看不见了。黑暗中云暧思索着,这是要怎么样?要杀他?关着他?
他发烧流血,意识昏乱,感觉不到时间也感觉不到饥饿,整个人轻飘飘的,地上全是灰,伴着一股鲜血的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暧突然听到鲜侑压低的呼呼喝喝的声音,他以为是在做梦,但很快清醒了,不是做梦,那声音从很远的东壁处传来。云暧昧连忙顺着声音挪蹭过去,声音在床底,他爬进去,轻轻的拿手抠墙壁。
鲜侑惊喜的在叫,也回应敲了敲薄薄的壁板,云暧听他是在指挥人凿壁,问道:“阿侑?你怎么又回来了?”
壁砖取下,漏出个小小的孔洞来,光亮就透出了,云暧遮了遮眼睛,鲜侑亮晶晶的眼珠子满是笑意:“殿下,你等一会,别着急,马上就好了。”
云暧道:“你别惊动人。”
鲜侑道:“只管放心。”
云暧隔着个漏风的洞子和鲜侑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不一会工夫那洞子凿的有半人高,鲜侑学猫狗爬了进来,探了头出去,赵吉递给他水袋面饼,鲜侑全搬进来,又指挥他:“你去罢,别让人看见。”
赵吉闷不吭声的点头,鲜侑小心翼翼又把砖放回去,让外面赵吉把洞堵上,只留下一个耗子大的小孔,赵吉拿了只陶缸放过来挡住。两人钻在床底下,鲜侑将云暧搂到肩膀上,打开水袋先给他喂水。
水是冷的,流过嗓子感觉是木的,还有点疼,鲜侑看他皱眉,将水袋放到自己怀中捂。
云暧摇头道:“不怕冷,能喝就成了。”
鲜侑道:“你嗓子都干哑了,都怪我,忘了带热水。”
鲜侑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含的暖了,低头给云暧喂,云暧闭着眼睛张口接了,鲜侑喂完,擦了嘴。
看着云暧脸:“我是干净的,你别嫌我。”
云暧点头,鲜侑又给他喂,如此喂了几遍,又将兜子里蒸的软热的面饼给他吃。
云暧干涩的咀嚼着,鲜侑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云暧捂着,让他躺到自己腿上。
鲜侑这人柔弱却绝不软弱,性子像个小姑娘,挨了打要哭,但勇气从来不减。
云暧道:“阿侑,你告诉我实话,现在洛阳怎么样?”
鲜侑放下了手上的碗,直着眼睛发呆,没有回答,而是问他:“殿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云暧点头:“你说。”
鲜侑目光对上他:“你要是出去了,复了位,可不可以饶过我爹爹,爹爹他并没有犯什么罪过,他只是个读书人,无权又无势。刘静的勤王之师要是进了洛阳,我姐姐当初嫁给了段荣,我爹爹会被归为段荣党羽下狱的。”
云暧沉吟道:“太傅是举国知名的大儒,又一向只在琼林阁修书,不参与政事,顶多会被贬官,不会论死的。”
鲜侑迟疑,嘴唇动动还要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他抱着云暧的头:“殿下,过不了多久你又会重新成为陛下了,我那时候再求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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