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是饮人血练功,在生关死劫一瞬的时候,纵然是名门正派又能剩下多少正人君子?
没有了水,不是还有一腔血?
人心隔肚皮啊,少年。
陆酒冷停下足来,夕阳挂在天边,又是一天黄昏。
沙漠的黄昏是很美的,白日毒辣的太阳,此刻像橘黄的大饼,绵延的沙海也带了温暖的色泽。
但此刻这样的美景落在陆酒冷的眼里,他实在欠缺欣赏的好心情。
“什么声音?”站在身侧苏慕华突然道。
他可以凭一点细微的声音,便跟上陆酒冷。
若不是这几日下来,陆酒冷知道这人身中剧毒,他几乎以为苏慕华是天生的瞎子。
太阳落下去的地方渐渐传来清晰的驼铃声音。陆酒冷向着那地方看去,两匹骆驼拉着一艘画舫滑翔在沙海中。
画舫极为豪华,高达两层,垂着白色的轻纱。画舫并未向着他们驶来,而是一直向着日落的方向。
“山不来就我,只好我们去就山了。小苏,我们走。”陆酒冷拉了苏慕华几个起落,追了上去。
“何方鼠辈,竟敢惊扰折梅宫主人行驾!”方踏上画舫,纱帐之外,便有数名身佩长剑的白衣少女扬声呵斥。
陆酒冷拉着苏慕华笑呵呵地看着她们。“各位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何必如此拒人千里?”
“呸,谁和你有缘了,姐妹们先将二人擒下,交由主人发落。”
白衣身影一错,几柄雪亮青锋剑,摆下个剑阵来。
苏慕华袖手退后一步,让出场地。
陆酒冷手中剑锋一错,身已切入剑阵中。
转眼十余招后,陆酒冷手中同时夺了三柄剑。
“好了,还嫌丢人不够?带他们进来。”纱帐之中传出一声轻笑。
众白衣少女齐声应道,“是,主人。”
纱帐之内摆着一张巨大的卧榻,一名风华绝代的美人正侧身斜靠其上。男
子锦绣的白衣上绣满了朵朵红色的梅花,张扬地像株开满花的梅花树。白衣寒梅本是素雅之物,却为他花团锦簇,穿出奢华的味道。
那男子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眼角细微的纹路可以看出他已并非年少。
眉目含情,纵然并不年轻,但这男子的容貌,仍如一卷浓彩重墨的工笔。
陆酒冷的眼睛亮了。
面前案上摆着紫色的葡萄,黄色的香瓜,还搁了一壶清冽的美酒,已倒了一杯酒。
此刻在陆酒冷的眼里,世间再无任何一位美人能比得上这一杯酒。
“相逢即是有缘”,男子长袖轻动,“来人,为二位少侠满杯。”
陆酒冷和苏慕华都不是会为自己找别扭的人,二人谢过,不客气地饮了。
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又道,“二位请随意用些酒水,瓜果。”
陆酒冷应了,取了葡萄分与苏慕华。
“在下折梅宫主人楚折梅,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陆酒冷道,“在下是这雁北城的县令宋昊,这位是我的书童宋小苏。”
苏慕华心道,怎么江湖上从未听过折梅宫之名。
楚折梅面色微沉道,“原来是官府之人。”
陆酒冷道,“看来楚宫主对官府中人不大待见。”
楚折梅道,“摧眉折腰事权贵,怎比得上优游卒岁,且斗尊前。但在下并非是不待见官府之人,只是我有位朋友,平生不喜沾染俗物罢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观宋大人这位书童可不似只有书童的格局。”
陆酒冷道,“我家人丁单薄,小苏从小与我一同长大,虽是书童,但也和家中主人一般。”
楚折梅道,“难怪我观宋大人对这位小苏多有照顾。”
苏慕华道,“楚宫主有所不知,我有眼疾,一路上多蒙宋公子照顾。”
楚折梅闻言,一叹,“如此风华,可惜了。小苏若不介意,可否让我为你把把脉。”
苏慕华心知他好意,伸了手去,任他诊视。楚折梅把了脉,又检视了他的眼白,手中翻出一根针,道声,“得罪。”
他将针刺破苏慕华的手指,看了红色的血珠,目光猛然一沉,“你究竟是何人,怎会中了此毒?”
苏慕华道,“宫主方才已经听到了,我叫宋小苏。”
楚折梅知他不愿说,也不多问,收了手,道,“此毒出自宫中,据我所知天下并无解药。”
苏慕华一惊,“你说百日醉黄泉,天下无解药?”
楚折梅道,“你中的并非百日醉黄泉,禁中另有一毒名唤沉醉黄泉,看上去与百日醉黄泉相似,也是同一人所创。但百日醉黄泉与之相比,若流萤对皓月,不可同日而语。”看看他的神色,楚折梅又问,“你不信?”
苏慕华淡然一笑,“不,我信。”
他信楚折梅,只是不知想要他命之人,是太子,还是叶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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