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官一转身,一言不发的进了房间。
狗剩的额角跳了跳。
“咳咳,咳咳……”
不一会儿,一阵咳嗽声从屋里传来。
“他爹,您别动,不是什么大事儿……”拾娘听到响动,喊了一句,丢下狗剩爷俩,快步进了屋。
“我还能动呢!拾娘,咳咳,你进去!”绍大兴捂着胸口走出来说道。
大概是还不到天凉的时候,绍大兴虽然还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咳嗽却轻了不少,好歹不再衣服随时要咳断气的样子。
“爷俩一个德行,好好躺床上休息下不好,多大点子事儿……”拾娘嘀咕了几句,到底还是进了屋。
狗剩讪讪的冲绍大兴笑了笑——没想到卧床了几年的人还讲究这些——见外客,女人是要回避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绍大兴给刘打铁和狗剩开了杂物间的门,山官先蹿进去三下两下就收拾了一块地儿出来,照旧是每晚先交钱再睡觉……
刘打铁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怎么也该先去跟陈哥打个招呼的!
狗剩起来在屋檐下拿凉水漱口、扑脸的时候,山官推开堂屋门走了出来,径直去了厨房。
“喂,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山官顿了一下,站在厨房门口瞪着一双白眼明显多于黑眼珠的倒三角眼(其实只是眼角微微有些上挑),一个字也不说。
狗剩用力动了动发痒的牙骨,“你给我帮帮忙,噢,不,合作吧,要是赚了钱,我们三七分。”
山官脸上还是丁点儿变化也没有——即使家里的日子还是如此的穷困,然后,即使是面对明显是自己需要的,也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狗剩心里一跳,脑海里立即闪出一个念头——小小年纪就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不得了。
“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狗剩额头上蹦出了几根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青筋,“那些花篮,你看到过的,我想想办法卖出去。”
“□分,以后你来城里都要叫我一起!”
绍大兴这两年病的离不开床,反倒有了时间教教自己唯一一个没夭折在襁褓里的儿子,接着,山官在家里的地位迅速上升,很快拾娘有事就开始跟自己大儿子商量了。
“三七,这个没得商量,准备东西、做篮子……你可是什么都没做!”狗剩挥舞着胳膊说道。
“吵什么吵,我爹娘还没起呢。”山官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狗剩有些惊慌的朝正屋看了一眼。
“我给你帮忙,少于一百文三七分,如果超过一百文,四六分。”山官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
昨天狗剩和刘打铁进门的时候,山官自然注意到那些别致新奇的花篮和小框子了。
狗剩咬咬牙,“一言为定!”
下了功夫编这些玩意儿,又花了几个月时间照料,狗剩当然仔细想过要怎么卖了——就算是嘉兴城里,也不会有哪户普通人家需要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真正的贵人小姐自然瞧不上这种土里土气的东西——狗剩想做的是那些个规矩不那么严的贵人家大小丫鬟的生意,所以一定要一个熟悉嘉兴城的人合伙。
山官嘴角有那么一瞬间微微翘了一下,“等我下。”
……
两人出门的时候,城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狗剩和山官抬着一个箩筐在小巷子里穿梭。
没想到大户人家的偏门会开在这么偏的地方!
“……这边是王大人府上下人们住的地方,这时候会有些小丫头回家用餐,或者准备去府里当差……”
山官难得的解释了几句。
果然,很快就有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走了过来。
“啊、哦,几位、几位小姐,请看一下,这个、这个……”狗剩慌张的托着两个不同样式的筐子走了过去。
“摆在柜子上装些小东西,方便还好看,这些花只要每天洒一点点水,可以一直开到快下雪!”山官又拿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小花篮,“有各种各样的样式和不同颜色的小花儿……”
狗剩惊讶的看着口若悬河的山官,他甚至还夸了几个小丫头的衣服,说提着带花儿的篮子出去会更漂亮,而且非常配什么的!
几个小丫头显然并不怕生人,被称赞了,都装模作样的拿帕子捂着嘴笑。
“……保管结实,在别处可看不到这样好看的花篮……”
“什么小姐,可不要乱说!这个多少钱一个?”
其中一个穿着浅黄色长裙年长些的小姑娘“咯咯”笑着问道。
“十文钱一个小的,大的要十五文钱,几位小姐手里肯定都是别致的好东西,只要小的就够用了!”山官利索的说道。
狗剩目瞪口呆的看着山官快速的把钱数了一遍,确实是二十个铜板儿。
几个小丫头围着买了的两个女孩儿说说笑笑的进了角门……
“十、十文钱一个!”狗剩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这样、这样……”
“王大人府上最低等的小丫头一个月都有两百文月钱。”山官把刚才翻的有些凌乱的筐子按大小和形状重新码好,面色阴沉的说道。
狗剩讪讪的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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