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一座深宅大院中。
北平的深秋已经稍微有点寒意,秋风将树叶一片片扫落,不费吹灰之力。
一个少女坐在窗前看着眼前的秋景,米白色旗袍式短袄,淡黄色百褶长裙,淡黄色的发箍将乌黑发亮的头发束到脑后,柔软的刘海随风飘动,白皙的鹅蛋脸上未施脂粉,一双美目中全是哀愁。
“小姐,快披件衣服,这深秋的风是越来越冷了,可别着了凉。”丫鬟铃儿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将一件单衣披在了小姐郑天歌的身上。
郑天歌对铃儿笑了笑,没有说话,转头又看向了那一片片凋零的树叶,内心生出了同病相怜的苦涩。
“小姐,你可别愁坏了身子。大老爷毕竟是你的亲伯父,他要是知道了那王家少爷的情况,还能真不顾死活将你推入火坑吗?”铃儿不住口地安慰着她的小姐。
“哎!”郑天歌叹一口气,一低头泪滴就洒落在了裙子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她是知道的,她的大伯父郑树齐哪会理什么火坑不火坑,只要能将她这个大脚嫁出去,不要坏了他的名声,哪有不让嫁的道理。
“四姐,大伯找了新的教书先生来,叫咱们都去书房。快点来啊!”一个欢快的少女声音从窗口传了进来。
不用看,郑天歌也知道这是她的四叔郑树国的女儿郑天悦,在这一辈女儿中排行老五。在这大家庭里,也就只有她会叫天歌为四姐。
只见她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扶着自己的小丫鬟乐儿,迈着那三寸金莲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天歌赶紧擦了擦眼泪,说道:“你先去,我就来!”
郑天悦听她这样说,也就没进门,直往前走了。那三寸金莲多走几步也是累,她省了这进屋的几步乐得轻松。
“这教书先生换了好几个了,也不知道三小姐什么时候才会满意。”铃儿一边跟着郑天歌往书房走去,一边嘀咕了一句。
郑天歌压低声音说道:“别乱说话。”
铃儿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三小姐是郑天歌的二伯郑树家的女儿,在这一辈女儿中排行老三,名字叫郑天琦。因为本来订了亲的那家少爷在成婚前病死了,所以没有嫁成,后来被传是克夫命,至今没有嫁出去。郑树齐常常不顾场合地骂她:“都二十岁了,还没嫁出去,真是丢我们郑家人的脸。”
每次听到大伯父这样骂三姐,郑天歌都会在心中打个寒颤,伯父眼里就只有郑家的名誉,别的都不算什么,至于儿孙们的幸福,那都是如水中月,他瞧都不瞧一眼。
“也是因为大伯对三姐太过无情,三姐才会变得这样喜怒无常,就连教书先生也这样挑剔,换了一个又一个,总不见她满意。”郑天歌心里想着,一脚迈进了书房的门,只觉眼前一黑,迎头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惊恐地抬起头来看时,发现那人比自己高了一个头有余,是个青年男子。
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向后退了两步,缓缓抬眼往那男子脸上看去。
这一看之下,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跳得太过剧烈,令她不得不用手将胸口捂住。这一捂更令她手足无措起来,原来手在发抖,与其说是手在发抖,不如说是全身都在发抖。
这一双明亮睿智的眼睛,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是她九岁那年就决定了要嫁他的那个人。
那青年看到眼前的少女不住往后退,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急忙道歉说:“小姐见谅,是我不小心,害小姐受到惊吓。”
郑天歌盯着青年,用尽量平静地声音问道:“你是周凡哥哥吗?”
那青年听着少女略微颤抖的声音,本来略微诧异,听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这才仔细往她脸上看去。
只见少女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心中忍不住大笑:“真是没见过如此害羞的女孩子。”开口说道:“我是周凡,小姐见过我吗?”
郑天歌听到周凡问自己是否见过他,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她九岁那年,脸上不觉浮出甜蜜的笑容,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周凡不觉看得呆了,这少女刚才还是满脸通红的囧相,一瞬间竟变得这样美,一对酒窝随着笑容浮现,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欣喜,那随风微微飘动的头发更增添了那属于少女的美。
“哈,大脚来啦?还不快进来,站在那里干什么?”一个不耐烦的女子声音喊道。
郑天歌听到后脸色顿时变得难堪,他们一向叫她大脚,她从来都不在意,可是现在,在周凡的面前,这个外号让她觉得十分不好受。
然而,她只是攥紧了手里的手绢,脸涨的通红。
铃儿拉了拉郑天歌的衣袖,说道:“小姐,咱们进去吧。”
郑天歌低着头,走进了书房,默默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凡兀自呆呆站在门口,又听到里面在叫“周先生”,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转身走进了书房。
这一堂课他上的是国语,只是照着备课本随意念了,最后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讲了些什么。
刚讲完课,就听到郑树齐的声音从远处传了来。
大家本来要散了的,听到郑树齐的声音,又都坐定了,等着他来。
这是惯例,每次来了新的教书先生,讲完第一堂课之后郑树齐都会来见一见。
“哎呀,周先生,感觉怎么样?我们这些孩子们没有调皮吧?”郑树齐一张胖脸一笑,将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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