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默最后一趟从山上下来,灶间里已经冒出了饭菜的香味。他穿过灶间和堂屋,走到后院去把背上的背篓放下,倒过来把里面的栗刺儿球一股脑儿倒在柴棚边上,那里已经堆了一大堆半开嘴儿和一点也没开嘴儿的栗刺儿球了。
三娃站在后门槛上盯着他看,一对乌黑的大眼珠子跟着赵默的身子转,那样子就像是除了赵默,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入他的眼了。
早就习惯了被他这样盯着看的赵默顶着他的目光该干啥干啥,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他把栗子堆归拢归拢,然后把麻袋都抖擞干净叠好塞进背篓里,这是吃完饭上山还得拿着的。
把后院都拾掇完,赵默就回屋里,跨过门槛的时候顺手抄着三娃的咯吱窝抱起来一块往东屋里走。
蒋云轩正坐在炕沿边上,一条长腿搭着炕沿,右手放在支起那条腿的膝盖上平摊开,左手往外拔扎上去的刺。
那一手的刺儿有硬的有软点的、有长的也有短点的、有露出半截的也有整根都扎进去的,整整一个大栗子刺儿球的刺差不多都扎他这只手上了。
赵默探着脑袋过去看一眼,吸了口凉气,忍不住问他:“蒋大哥,挺疼的吧?”他看着都疼,好好的手扎得跟刺猬似的,得有多疼啊!
“还好。”蒋云轩已经把能直接用手指头捏住□的大刺都拔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小刺和扎得太深的刺。他抬起脑袋看看一脸关切的赵默,安慰道:“别担心了,又不是什么大伤,比这严重的伤哥受得多了,现在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看着蒋云轩摊开的那只手,赵默心里头就是一阵愧疚。他把怀里的三娃放下,在那小屁股上轻拍一下,说了一句:“都是你这个小淘气鬼干的好事,自己上炕去呆着!”
三娃抬起小脑袋看他一眼,小脸蛋板着,嘴角稍微下垂了一点,扭过身子就撅着屁股往炕上爬。
要是平时,看他这样气呼呼地自己撑着炕沿往炕上爬,赵默早就三两步冲上去把他抱上炕了。这回赵默是铁了心要给三娃长长记性,所以也不管他,冲蒋云轩说道:“蒋大哥,你等会,我去找根针来,扎的深的小刺得拿针挑。”
赵默在西屋的红漆柜子里翻出他妈的针线包,从针盒里倒出一根缝衣针来,捏在手里又快步走回东屋。
挑刺和缝衣绣花一样,是个细致活。赵默心细手指头灵活,眼睛也好使,拿捏好力道以后,挑刺是一挑一个准儿。
蒋云轩手上大大小小的刺不少,一时半会还真挑不完。他一边伸直了胳膊好方便赵默挑刺,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真没想到,你的身手还挺好,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什么事都没有。”
这要是一般人,那么高的树杈,就算是有准备,跳下来腿也受不了那个冲击力。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很有可能重心不稳把腿摔折了,连他这样的特种兵都要注意稳住身体,还要依靠别的动作缓解下冲击力。
也就只有像野猫那样身体轻盈、动作灵巧、平衡能力极强的动物才能轻轻松松地从那么高的树上跃下来。
看到赵默从树上跳下来那一刻,蒋云轩紧张得要命,但现在看着没事人儿似的又山上山下来回扛着麻袋跑了好几趟的赵默,他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小家伙那瘦巴巴的身体确实很轻,这个蒋云轩在背他下山那会儿就知道了,可是他没想到那细胳膊细腿的身子不光是重量轻,还超乎寻常地灵活轻盈,比他队里的黑狐那经过专门训练的身体也差不到哪儿去。
“很高吗?”赵默正专心致志地挑刺,顺口就答了句。他这人脑筋直,而且一向不能分心,干一样事就是干一样事,分出心思想别的就容易乱套。蒋云轩这么一问他,他脑袋没转过来,就顺口说秃噜嘴儿了:“我平常使劲儿一跳就能跳两米多高呢。就我们家那房顶,我试过,上去都不用梯子!”
听到他这么说,蒋云轩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么厉害,小默你是不是练过?还是从小就这样?”
“当然是练过……”赵默终于纳过闷儿来了,手上一个错劲儿,细细尖尖的针一下子扎进蒋云轩掌心的肉里。他赶紧把针□,慌手慌脚地用手指抹掉冒出来的血珠,嘴上生硬的岔开话:“蒋大哥你没事吧?我走神了,没注意手上的针……”
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蹙眉的蒋云轩摇摇头,放柔脸上的神色,继续问他:“没事,你刚刚说练过什么?”
“大哥!”自个儿坐在炕头捏着小黄鸭发呆的三娃突然站起来,嘴里叫着,扑到赵默身上,把手里的橡皮鸭子往赵默怀里一塞,“我饿了!”
再让姓蒋的问下去,赵默肯定会露陷儿,啥都得和他交代了。蒋云轩和赵默赵军他们不同,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就能看出蹊跷来,到时候自己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这是三娃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自己夺舍这具身体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赵默。赵默*三娃,而他就是三娃,三娃就是他,他无法容忍赵默不*他这件事发生,连一丁点儿可能性都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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