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戴煜挑眉:“昨天被刺激了?因为那个跳楼的人?”
杨少君摇头:“我回家以后,看到我朋友骑在五楼的阳台上。”自嘲一笑,“一天中连续看到两个人要跳楼,还真他妈有够衰的吧?”
戴煜显得兴趣盎然:“什么样的朋友?”
杨少君看了他一眼,静默了三秒后给出答案:“爱人。”
戴煜愣了一下,问道:“那他怎么样了?”
杨少君摇摇头,动作懒散地掏出烟,叼进嘴里,却没有急着点火:“救下来了。他最近,精神有点问题,抑郁症。”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掏火,来来回回摸了半天才想起来zippo已经被苏维丢了,于是沉郁地向戴煜伸出手:“借个火。”
戴煜拿出打火机凑过去替他点上火:“带她看过心理医生了吗?现在抑郁症是城市里的常见疾病,一定要重视。”
杨少君苦笑,慢吞吞地答道:“啊,看了——一直治着呢。”
戴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找来服务员点了两杯茶水,然后问道:“说说你的爱人吧。难得你愿意提她。”
杨少君像坨烂肉一样瘫软在椅背上,两腿在桌子下长长伸展着,几乎侵入到戴煜的领地。他仰着头,对着天花板吞云吐雾:“他的病,我觉得和我有点关系。”
戴煜饶有兴致地挑眉,不出声打断,等着他说下去。
“我以前跟他有点过节,后来好上了,我就总喜欢跟他过不去。比如吧,我用了一首他特别讨厌的歌曲当闹铃用,他生气砸了我两个手机,我还接着用。那时候也真不觉得有什么,一首歌,能怎么样,有时候我真觉得他矫情。但后来他病了,我再想起这些事,就特别过意不去。”
“你很内疚?”
“……有点吧。这事搁谁身上都……但我也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戴煜笑了:“她真是你爱人?杨队长,你今年几岁了?”
杨少君仰起头莫名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就说你这件例子,你们两个住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过日子。你用一首她不能接受,甚至是强烈反感的一首歌当闹铃,还是大清早把人从睡梦中唤醒的歌,真的,如果你是我家十四岁那个正在叛逆期的侄子,我都会嫌你太不懂事了。”
杨少君嘴角抽了抽,又重新靠回椅背上仰头望天花板。
戴煜用手轻叩桌面:“能说说以前你们究竟结下了什么梁子,能让你对待枕边人施加如此精神暴力?”
杨少君把手里快抽完的烟掐了,又重新掏出一根,戴煜把火机从桌上推了过去。他一边点烟一边说话,袅袅白烟罩的他眼神迷茫:“我以前,喜欢过他——他妹妹,那时候他看不上我,硬把我们拆了。”
戴煜大感惊奇:“难道她对你早有所图?不然怎么……”
杨少君吃吃笑了一声,摇头:“没有,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也就上中学,都还未成年呢。我也算是被他刺激的,去参了军,后来当了警察。”
“十几年前的事情,你依然感到因此怨恨他?”
杨少君摇头:“他的性格就是这么招人。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要报复之类的,但是一接近他,他的态度就让人情不自禁想……哎,想跟他作对。”
“那你喜欢她吗?”
杨少君无奈地深深叹气:“喜欢。不喜欢,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了。但是……大概就是不够喜欢吧,所以才会故意跟他过不去,而不是让着他。”
“噢?”
“说实话,在我知道他这病以前,我还在想,是不是要跟他分手。但他病了以后,我反而觉得离不开他了——不是责任感,真的,不是同情,你不知道,他折腾起来的时候,我守着他十几个小时都要保持高度集中注意力,就跟执行盯梢任务似的,要是没感情,我做不到这一步。”
“那在此之前你为什么会想要跟他分手呢?是什么让你无法忍受了?”
杨少君闭上眼:“我看着他,有时候总是想起他弟——妹妹,产生一种错觉,搞不清他到底是谁。太刺激了,有时候真的受不了。”
“愧疚?”
他嗤笑:“大概吧。感觉像乱.伦一样,刺激是够刺激,但多了就承受不起了。”良心上的谴责,时时在扪叩他。
“那你现在,对他妹妹是什么感觉呢?还喜欢吗?”
杨少君终于坐直了,木然地沉默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地摇头,迟疑一下,又摇头:“一年前,我还喜欢他——妹妹。但是一年多没见,这次再见到,就不是那种感觉了。说起来好笑,这一次是他妹反对我跟他在一起,他跟我说那些的时候,我看着他,有种很陌生的感觉,瞬间有点无法理解他是不是那个我挂心这么多年的人。反而是回到房间里,看到他,我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突然一瞬间觉得,原来我那么喜欢他。”
戴煜又笑:“典型的睡眠者效应。当你把对方在你心目中被抬高神话的地位放平,你会发现,仅此而已——话说男人好像比女人更不容易放下自己的初恋。”顿了顿,“那你现在还打算跟他分手吗?”
“再说吧,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老实说,我刚刚发现我比我自己想的更喜欢他,可大概还是不够吧。我们之间的确存在很多问题。等他的病好起来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戴煜说:“那么回到原先的话题。你梦到了自己是如何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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