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一出千劫殿就将天河长风催动到极致,足不沾地在屋檐间起伏前行,直到出了圣门亦不敢松懈,圈起手指扣在唇间长呼一声,只听远方马鸣骤起,摘星所赠的千里良驹如通人性一般从马厩里挣脱,向他飞奔而来。
楚越飞身上马,再不回头。圣门在他身后变得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这个他两世都当成自己的家的地方,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然而此时任何惆怅或感慨都不合时宜,他知道自己已经打草惊蛇,晏清河肯定会下令让别人抢在他之前带走晏怀风。
所以他一刻都不能休息!
马蹄声响了一路,让人不安的是一直都很平静。想象中的追兵没有出现,两天两夜以来,整条路上只有他一人一马绝尘而过,偶尔路边几丛跳舞草闻声摆动,都让他下意识地以为是有埋伏而想要出手。
整个世界太寂静,越是寂静,楚越心底的不安越是深重。这种不同寻常的寂静仿佛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如暴风雨前的海面,总是风平浪静。
第三天日暮时分,不眠不休的人终于到达了梅里雪山,山峰陡峭,马匹是绝对上不去的,楚越只能弃马徒步登山。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沉默地拍拍陪伴自己一路的伙伴,然后让它离开。
他不能把马留在山脚下,这几乎是在向所有人宣布他已经到达雪山了,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会来找晏怀风,然而他们绝对想不到他会来得这么迅速。
“去找你原来的主人。”楚越低声对马说,也不管它是不是听得懂。
他不知道摘星在这一系列不合常理的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目前来看,至少她是站在晏怀风这一边的,否则也不会做这些。
棕红色的马甩甩头,摇着尾巴往楚越脸上亲昵地蹭了蹭,在如愿以偿地被楚越顺了顺毛以后,撒开四蹄风一样地离开了。
楚越只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爬山。
越接近山顶,山风就越强烈,夹杂着细微的雪花,兜头盖脸地往面上扑,楚越来得急,自然没有功夫换厚衣,整个人还穿着薄薄的单衫,倒也不见他被冻着,只是雪深难行,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艰难。
冰狱虽说是在山顶,却不是一眼就能看见的显眼建筑。雪山之上终年积雪,也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积压得久了,底下的雪就被压成了坚固的冰层。
冰狱就是利用了这些天然冰层而改建的,千年寒冰奇寒无比,常人根本难以承受。若不是楚越曾被鬼谷谷主扔到寒潭里浸了三天三夜,其后因为寒毒入骨过于畏寒,训练时干脆选了阴寒一路的内功以毒攻毒,只怕也是寸步难行。
也是因祸得福,现在反倒成了练功的好地方。
楚越到了山顶,反而不再有动作。他站在山顶望着落日的方向,如血的余晖铺满积雪,像是开了一地红梅,艳丽无匹。
直到太阳终于隐去,只剩下最后一丝残光,形成一束细细的光线,指向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
雪山之上这样的石头无数,除非知道残阳指路的秘密,否则谁也不可能找得到冰狱的入口。
捏了一颗小石子在石头之上轻叩几声,发出一连串像是杂乱无章却又隐隐有规律可循的音律,冰狱的入口终于在阴暗的天幕下轰然开启,寒气迫人而来。
楚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有点紧张,马上就要见到晏怀风了,他还好吗?被关在这种地方,应该好不起来吧,说不定已经受了不少折磨……
按捺中脑中胡思乱想的念头,慢慢走入冰狱之中,大门又无声无息地阖上,一瞬间的黑暗,随即又亮起莹莹的光。
寒冰做成的牢狱,自然不可能用烛火油灯之类的照明,因此冰壁上嵌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颗颗圆润饱满,莹莹生辉,随意拿出去一颗都是价值连城。
圣门一度辉煌如斯,如今却不仅退居滇南,而且纷扰不断,不得不让人心生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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