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探春倒是有些印象了。“我记得当初说是柳家老爷刚刚去世,这件事也就没成。”当初确实是找过他们,但是赵大哥说那柳家的当家不通人事,所以不愿与他打交道。
水彦寻点头:“就是那个时候,这柳晗云被打残的。当初柳家老爷在世的时候,尚且能约束大儿子,他刚走,这柳晗云就遭了毒手,被自己的兄长和嫡母设计,活生生地打残。”
“这人真是好狠的心,一个好好的人,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弟弟,竟然也能下得去手。”探春不敢置信。“难道就不能报官吗?”
水彦寻笑:‘你看这柳晗云可是能任人欺负的主儿?你当他为何当面拒绝皇上的提议,非要去户部?不过就是为了手握实权好报复他罢了。’
探春除了叹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柳晗云的遭遇,她不能感同身受,即便是理解了他为何是现在这副样子,对于他经受的痛苦,探春所感知到的恐怕也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水彦寻看探春情绪很是低落,过来安慰她道:‘夫人,我想他现在肯定可以自保了,报仇不过是早晚之间的事而已,你也别太感伤了。’
探春摇头:“我不是为他感伤,我是想即便我能理解,同情他的遭遇,却还是不愿非烟嫁给他,上天之不公可见一二,变成如今这样,实在非他所愿,而外人即便能理解,也不会再如平常人一般看待他。”
“夫人想的太多了。”水彦寻安慰到。“我们也不过是为了非烟着想而已,这件事夫人暂且也不必管了,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你不是还要照顾林府那边,这边就交给我把。”
“我倒是想两手一摊事情都交给你处理,只是这件事非烟先来找的人毕竟是我,且有许多话,她不方便与你讲的,我还能问出些,你去问,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这事可不就拧巴了吗?还是得慢慢地筹划,叫她歇了这个心思最好。”探春不赞同到。
“我知夫人是不想让母妃知道这件事生气,既然如此,那先看着吧,你也再劝劝她。”
探春无力地说道:“我看就凭我这一张嘴,是劝不住她的。不过,若是柳晗云娶了妻的话就好了。”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本来她就觉得此人性情怪癖,不管娶了哪家的姑娘,对人家来说都挺不公平的,现在她了解了内幕,更觉得他娶妻不易了,只怕在他报仇之前,娶妻一事是不会提出来的。
只是探春没有想到,她这随口一提,水彦寻倒是上了一点儿心。
这边非烟忽然闹了这么一出,探春暂时也还没想好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边黛玉昏迷已超过半月,中间魏太医来诊治过多次,越到后来他越是摇头,上一次来的时候连他也说自己已经无法可施了。
那边林子清接到了雪君的消息已经写了信给皇上,请求回京,只他是朝廷命官,没有皇上圣旨,不敢随意调动,所以暂时还不能回来,只是心急如焚,信中已可见一二。
不管是高僧还是法师,中间也请了来几位,大费周折一番,只是还是不见起色,这事儿短了还能瞒得住,长了哪里瞒得过去,贾府那边得到消息之后就连老太太都亲自过来看了一回,老太太八十多岁的高龄,在黛玉床前几乎哭的昏过去,众人也不敢再随便叫她过来,后来便只有凤姐儿和轻茗过来一趟,只探春与迎春几乎还是每隔一日过来一趟看看黛玉,只是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不是他们没有了耐性,实在是每次过来,黛玉都是一样的情形,时间似乎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经过的痕迹,看的次数多了,难免叫人绝望,就是与雪君的谈话也从什么时候再去找为大夫过来看看,或者找哪位得道法师来作法变成了彼此空洞的安慰,即便彼此都明白这样“说不准明日便醒来了”的话有多不可信。
这日正好是探春要过去的日子,跟往常一样,她吩咐人准备了马车一大早便从王府出发了,到了林府径直去了黛玉的屋里,看了看依然静默躺在床上的黛玉,又环视了一周她屋子里的陈设,看看小丫头们伺候可还尽心,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转了一圈,她也就出去了。
雪君现在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很是明显了,还好的是在京城中离自己家近,程府老太太也不时过来照看一二,所以即便林府之中只有她一位女主人,总还不至于太过劳累。
她看到探春进来一点儿都不惊讶,这些日子以来,迎春和探春是林府的常客,若是哪天他们没来,雪君才真是觉得吃惊呢。
两人坐着说了几句话,不过是探春叮嘱她好好保重身子,别太为黛玉的事着急之类的话,这样的话说是安慰雪君,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有的时候,探春忍不住会想,当初那位道士跟自己说过的,一切人皆有一切人的命格,该生的生,该死的死,自己逆天改命,已经叫自己遭了大难,上一世这个时候,林姐姐是已经走了的,而现在她还能活着,虽然只能躺在那里,但是毕竟还有生息,是不是就已经是上天对自己的恩典了,自己也不能太贪心。
只是想来实在不甘,既然不肯叫自己改变众位姐妹的命运,那上天安排自己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只是想叫自己带着上一世的痛苦记忆再一次无力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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