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汀堪堪避过玄铁箭,虎口震的发麻,低头一口血溅了满衣襟,这强悍的内力,不用想也知道是胥律那混蛋玩意儿。
“将军,怎么样!”副将见叶汀被箭气伤了,有些心急道。
叶汀擦了把唇角,手指送入唇畔再次打了个响哨,闷声咳出几口血来,抬手道:“无妨,不要再此处待着,去接应包围圈内的大军。”
虽然大雪影响了视线,但叶汀依然能感觉到那阴狠如毒蛇般的眼神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当年在西北时,他跟胥律交锋过许多次,此人性情残暴阴狠,偏又天生神力,九石弓说拉就能拉,一箭下去便是要人命。
叶汀无心恋战,飞鸿军胜在骑射,蛮力无法与狄戎军相抵,他此次只是要跟魏渊里应外合,破开一条出路罢了。
而此时包围圈内的魏渊自然也明白叶汀的心意,纠集最后的兵力,朝一处突围。
擒贼先擒王,飞鸿军听得是叶汀号令,胥律见今日围不住华军,便干脆了当的撤了兵,开始全力围剿飞鸿军,意在叶汀。
“留下叶汀,孤要活的。”胥律声音一出,震得周围人耳畔发麻,狄戎军一声低呵,开始集中兵力去绞杀叶汀率领的一支飞鸿军。
胥律撤兵后,华军压力骤减,很快就从廊牙坡中间撤退出来。
然而魏渊却远远比被围困的时候更加心急,叶汀临产在即,怎么会亲自到战场上来!胥律一向意在叶汀身上,如今大部分的兵力去围杀飞鸿军,他又怎能就此撤退。
“殿下!不要辜负了叶将军的苦心!”韩匡看出来魏渊想要再冲杀过去的意图,企图拦着。
叶什么将军!那是他媳妇和孩子!
魏渊双目赤红,挥剑逼开韩匡:“整军!不能让芜若出事!”
“殿下啊!”韩匡心急如焚,华军被围困三日,如今的状态根本无法一战,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魏渊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一声哨音。
没有刚刚的肃杀之意,反倒是带着几分清灵,宛如调皮的少年随口吹出的小调。
韩匡看见魏渊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浸透满目的血丝,却在这冰天雪地里未曾落下。
“大军,撤退!”魏渊几乎是咬紧牙关挤出的四个字。
韩匡心头一松,带领大军护着魏渊一路撤回廊州。
……
叶汀看着远处,眸色中渐渐泛开一个浅浅的笑意。
二哥啊,可要记得等我。
少年时期的调皮的小暗号,两人都不曾忘记。
叶汀轻轻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摸了摸肚子,手下的肚子有些发紧,疼痛早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懂什么是宫缩,但是孩子好在还能在里头翻腾,疼就疼点吧,至少还能感到他还好好的。
“傻孩子,等等再出来,爹爹杀几个狄贼给你添风。”叶汀嗤笑一声,换弓为剑,策马冲杀向狄戎的包围。
飞鸿军合力也不抵狄戎的重兵,与其送死不如保留下来兵力,将来给魏渊破皇城用。
叶汀将飞鸿军四散,独留了一支轻骑,带狄戎军迂回绕在廊牙坡上。
天光乍破,血色披身,不知过了多久,叶汀感到四周的袍泽越来越少,直到一柄银枪穿透肩胛,大阔银斧飙出一道血线,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下。
叶汀滚落下马,手中剑半撑住身子,待再看向战马,却见马蹄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就此了无声息。
这匹乌云踏雪是魏渊送他的战马,跟了他三年。
叶汀咬牙,双眸赤红一片,四周刀锋将他困在其中而不发,似乎再等待什么,直到他的面前出现一双鹿皮滚毛的大靴。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算起来孤与叶将军也有一载不见,不知该算作多久?”
叶汀呛了一口血,心道,谁他妈知道,老子从小算学就差。
他抬起头来,被血蒙了眼,看什么都是红红一片,隔着血色瞧见狄戎王胥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胥律冷厉的脸上居然浮现几分阴狠的笑意,他弯腰伸手攥住叶汀已经散开的长发,道:“孤说过,你迟早要落到孤手里,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叶汀皱了皱眉,咬紧了舌尖不痛呼出声。
忽然有狄戎军匆忙上前道:“王上,不好了!后方粮草被烧了!”
狄戎军全部的兵力几乎全部被用力围困华军,最后驻守的兵马为了截堵飞鸿军也调集到了廊牙坡,没想到华军在自顾不暇的时候居然还能调兵杀去后方烧粮草?!
胥律脸色阴郁的要滴出水来,叶汀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呛出几口血。
胥律大怒,一把攥住叶汀的喉咙:“是你?”
废话,你当老子来廊牙坡是为了陪你玩的,不放你一把血,岂不是白搭上老子这条命。
胥律手上收拢,纤弱的脖颈似乎能生生扼断,他忽而冷笑道:“叶汀真有你的,可如今你落在我手中,难道用你还换不来粮草?怕是跟魏渊换城池都行,你说呢?”
我说,说什么?
叶汀费力的扣住胥律手腕,直到他猛地松手,才跌在地上咳嗽连连。
半晌,叶汀强撑着抬起头来,红口白牙,咧嘴一笑,送了他四个字。
“妈的智障。”
十七,
昏暗的囚牢中。
冰冷的井水猛地泼在身上,寒冬腊月里,寒气立刻加身,刺骨的冰冷浸透身上每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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